不知不覺,實習已快到結尾,自從上回戶外活動出了事,于熒韬光養晦,沒什麼太突出的表現,一直中規中矩倒也沒有出什麼錯。
看到于熒擠出時間來準備考研,吳校長說:“去寺廟拜拜神靈吧,它會在負物質世界保佑你的心願。”
于熒竟問了一句讓人摸不着頭腦的問題:“連我也能被保佑嗎?”
“當然可以。”
“我沒有高顔值,也沒有很突出的天賦,如果神靈真的可以保佑,那說明我确實有實現自己心願的能力。”
吳校長笑:“信則有,不信則無。”
于熒解釋:“我不否定它們的存在價值。有的人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有什麼意義,有個信仰,起碼有動力找些事做。”
“有機會去布達拉見見薩拉吧。她是負物質世界未投生魂靈的京上。”吳校長給于熒倒了杯熱水。
“一定。”于熒接過水,突然意識到什麼:“等等,您也是城魂?”
“我是山神。這座大山,我已經待了不知道多久了。自從東皇茗仙逝,很難再看到像她這般堅定的人了。”
于熒冰冷的雙手嚴嚴實實捂着水杯:“冰原說這個人很蠢,所以被世界不容。”
吳校長笑着搖搖頭:“凡事都有第二面。或許你以後能見到她。她是個不容易的小姑娘,尋找自己的神域廢了不少力。”
從校長室拿過實習報告,路過一間教室竟發現一群孩子在圍毆一個孩子,挨打的孩子蜷縮在角落不發一言。于熒沖進教室,把被群毆的孩子拉開的同時給現場拍照,方便上報打人者。
警局外。
于熒蹲下身子問身上都是腳印的孩子:“你為什麼不還手?”
孩子怯懦地道:“我怕他們更報複我……”
“當别人攻擊你的時候還手屬于正當防衛,怎麼能默默讓他們打呢?”
“我打不過他們……”
“那你就好好吃飯,好好鍛煉,隻有自己強大,才能保護自己保護家人,明白嗎?”
等到晚上,于熒問吳校長案件處理結果,因為是未成年,所以教育過後,不作拘留。
于熒撇嘴:“就這樣?”
吳校長道:“當然不是。除了要做檢讨,他們的所作所為已經寫進了身份認證,可供社會查閱。”
“有條件的,總會抹去這些信息,我還是覺得這個懲罰輕了。”于熒雙手抱臂,有些無力。
吳校長拍拍于熒的肩:“你可以對這個世界的陰暗面進行批判,但不要小看人的眼睛。如何讓人的眼睛看得更全面更理性,就是我們這行需要做的。”
從大山回到秀容府已是晚上,于熒一回宿舍,三斤便抱着渾圓油亮的身體滾進于熒懷裡。
三斤喵喵直叫:“我想去找你,可是欣子不讓我去,她還栓了個繩子困住我……”
于熒拼命把他從自己眼睛前撥開,但撥不動:“你反而會引起别人的注意。”說着溫柔地解開三斤的脖套。
于瑾瞬間變成一個高大的人形:“可我會變成人啊,你看我又長大了,要是有我在,你就不會滾下山坡了。”
于熒驚覺于瑾已經變成了翩翩少年,早已不是之前那個乳臭未幹的小孩,她知道,如果順利的話,于瑾隻能陪自己十幾年。
于熒摸摸他的頭:“你還能時時刻刻待在我身邊不成?你的老婆肚子裡還有即将面世的新生命呢。”
于瑾答:“這不沖突啊。”
于熒彈了于瑾一個腦瓜崩:“小屁孩,好好活着,别給欣子拆家就夠了。”
“我已經拆了,否則她為什麼捆住我。”
“活該。”
負物質世界裡。
魂靈:“聽說善良的人死後會去天堂對嗎?”
大司命:“是的。”
魂靈:“那它在哪裡呢?”
大司命:“就是你來的地方。”
魂靈:“那地獄呢?”
大司命:“也是你來的地方。”
又是那片古老又久遠的深海。
藍鲸族長在家人的包圍中慷慨陳詞:“人類說,他們研制出了一種技術,可以給每個種族變為人的機會,我們鲸群有兩個名額。”
藍鲸與藍風輕躍躍欲試。但族長說:“風輕和藍藍去吧。”藍鲸低垂着眼,不敢直視藍風輕喜悅的臉。
藍珂看着始終沉默不語的少族長,又看看族長沒什麼表情的臉,藍嫣亦注意到這個決策的古怪之處,藍柯望了望妻子,說:“藍藍天分差,即便成為人,也不會有什麼成就,如此珍貴的機會,還是留給少族長吧。”
族長堅定地搖頭:“他們說,隻要最年輕一輩的雌性。”
藍柯臉部的肌肉有些扭曲,心底暗罵:“放屁,虎鲸一族都沒有名額性别之說,藍藍的虎鲸玩伴甚至是被突然擄走的。這擺明了不想讓他獨子去。”藍嫣道:“既然人類這麼說,那一定是有協定的對嗎?”族長心虛眨了眨眼,藍柯了然,跟藍嫣對視:“果然有問題。”于是藍柯說:“對不起族長,藍藍不去了。”族長的尾巴顯得局促不安,開始胡亂擺動。
族長還未來得及說什麼,胸膛突然被射來的魚雷炸開了花,鲸群上方鋪天蓋地降下許多漁網,藍柯夫婦帶着藍藍往海洋深處紮,藍風輕見族長已死,便抛下悲恸而手足無措的藍鲸向近地面遊去,她剛從海面躍起,便被人類的電動魚叉叉個正着,餘光裡,父母破碎的屍體随着海浪起起伏伏。獵人近乎瘋狂的大笑,她知道他在向周圍密密麻麻的獵手炫耀他捕獲了一頭赤鲸。
跟随父母即将到達安全地的藍藍忽而發現藍鲸還在繞着父親斷成幾截的身體不知所措,她不顧父母的疑惑,毅然向藍鲸遊去。她一口咬住藍鲸的尾巴,将他甩向父母的方向,可她卻沒看到一張漁網向她張開血盆大口,藍鲸隻驚愕地遠望昔日怯懦的藍藍被漁網慢慢拖走。藍柯咬住藍鲸的尾巴,把它往安全的地方拖走,藍嫣見藍鲸仍反應不過來,便喊:“藍藍是為了救你才被抓走的,你要是繼續發呆,她就白犧牲了。你父親沒了,你就是族長,你要帶着鲸群一起扛過這個災難你懂嗎?”藍鲸徹底清醒過來。
待海面上平靜下去,殘餘的藍鲸家族與海洋的老者海洋巨龜彙合商量下一步如何應對。
龜爺爺看到藍柯夫婦身邊沒有跟着孩子,于是問:“藍藍呢?”
“被帶走了。”藍柯心情很失落。
藍嫣問:“那些人捕獵這麼多鲸做什麼?難道真的要讓他們變成人嗎?”
龜爺爺擺擺四肢:“據我所知,的确是這樣。隻不過成功率很不穩定,希望成為人的前仆後繼,但被迫死在這件事上的也是不計其數。”
藍柯更加低落:“可我隻希望她過的開心幸福,我甯願她不去冒這樣的風險。”
藍嫣尾巴拍拍丈夫,問巨龜:“我們能為她做點什麼嗎?”
“等。等她回來。”
藍嫣反問:“如果人類世界容不下她呢?如果她回不來呢?”
“隻有等。她不是一般的鲸,她投生之前是南極星司。”
藍柯插嘴:“現在的她隻是我們的孩子。”
“珂,我們去接她吧。”藍嫣在陳述事實,而不是征求意見,得到丈夫的贊同後,轉而向巨龜祈求道:“龜前輩,你是海洋的前輩,我相信這裡的一切你都是當做自己的孩子的,如果我們回不來,我希望你可以照顧她,哪怕隻是給她一口飯吃。”
藍柯夫婦漸行漸遠,龜爺爺托着巨大的醜殼,旁邊是在藍柯夫婦保護下幸存的鲸群少族長藍鲸,藍鲸始終沉默不發一言,龜爺爺用大掌拍拍他的肩。
藍鲸委屈道:“你不是說,我的夫人會是鲸群最特别的女孩嗎?”
“在自己危險的時候不忘救别人,哪怕自己身陷險境還不夠特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