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數次修改查重,于熒的畢業論文總算是符合了審核标準。
“老師打擾了,請您看一下我的畢業論文還有什麼需要修改的地方。”于熒手中的鍵盤噼裡啪啦的響。
沒過一會兒,欣子回複:“先别發我郵箱。雲端出問題了,任何走雲端的文件都會被自動銷毀,連源文件都會受到影響變成一堆亂碼。你把電子版保存好,然後抄一份紙質版盡快交給我。等雲端正常了再說。”
“好……”于熒默默計算以自己的手速能不能在限定日期前抄完這幾萬字。
交稿,答辯,一次性過。于熒不禁長歎,學士之路簡直不要太順利,不知道是不是在提前透支未來的運氣。
回到龍城,冰原早已得知于熒通過了京上的考察,在赤色星空下宣誓,成為了衆多城魂中的一員:“恭喜你,成為備用城魂。”
“盡管被轉正的機會很渺茫,但我還是謝謝你的祝賀。”于熒抱着一盆半生不熟的蝦啃的噴香。
冰原笑:“不要這麼悲觀。”
于熒攤手:“我上山會摔跤,下海被捕撈,在平地上走路都能讓鄰居虎視眈眈,就算我真的可以,京上也不會放心把一城人交給我吧。”
“隻要被需要,就有存在的價值。”
“那如果你的能力隻是被利用呢?”
冰原盯着于熒直勾勾望着前方發呆的眼神,瞬時無言以對。
于熒追問:“如果你的力量被用來結束别人的生命呢?”
“皇夏不是修澤。”沉默了很久,冰原說道。
于熒眨眨眼,似是贊同冰原的說法,于是繼續無聲地啃鮮美的肥蝦。
老榆從厚厚的褥子裡翻出一個舊手絹,他小心翼翼一點點掀開,裡面是一張銀行卡。老榆說:“這是你爹媽留的,我在彙率最合适的時候幫你換算成人類的貨币,都在這卡裡了。你好好學習,好好生活。”
于熒吓了一跳,脫口而出:“之前……?”
“那些礦石是我考古的時候攢的,我沒有進化成人類的子孫,他們也用不上。對了,别嫌我煩,你是不是看上金零了?”老榆話鋒一轉,問地猝不及防。于熒下意識“嗯?”了一聲。
老榆循循善誘:“城魂裡唯一還擁有實體,不能随意幻化人形,還是天然永生的隻有他,你去江甯府之前,不是還調查過石城的風土人情嗎?”
于熒嗫嚅道:“嗯……龜爺爺,我知道永生者從來都身不由己,我的爸爸媽媽曾經給了我一座極其豐富的島,我也想為這個世界做點什麼,我看過了,他很值得。”
老榆的眼神慈愛而心疼:“孩子,你……”
于熒笑着搖頭:“不過就是時間長短罷了,我隻要活着,獲得的一切都是有條件的,有些事,隻能我自己去做。”
與老榆做完最後的告别,又是一樣的車站,又是同樣的臨行前。
喬宇把手中的文件捏得發皺:“于姑娘你還回來嗎?”
于熒坦然道:“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不回來了。”
“……好。祝你幸福。”他似乎還想說點什麼,掙紮良久,最後還是吞了回去。
于熒看到他的窘迫,并未拆穿,隻說了一句友好而直率的“謝謝。”
喬宇靜靜地看于熒檢票,過關,上車,消失,仿佛他隻是一個普通的旅客,與另一個普通旅客擦肩而過,然後彼此沒入茫茫人海。老榆悄然而至,拍了拍他的肩:“她生于大海,最終還是要回到大海的,孩子,你有你的人生要走。”
最後一次與冰原巡城,她們來到一座被樓宇包圍的廢舊城牆。
冰原指指頭頂布滿風霜雨雪的石磚,問:“知道這個門叫什麼嗎?”
于熒看着石門上尚未被風化的三個字照本宣科:“拱極門。”
“那你知道拱極門,拱的是哪個極嗎?”
于熒乖覺看天,發現這破敗的門正對着勺子星裡最亮的那棵星。
“是北極。”
“為什麼和我說這個。”冰原今天身着青色龍紋裙衫,于熒突然想起來自己之前似乎說過冰原穿青色很好看,但具體什麼時候說過,于熒忘記了,興許根本沒有說過類似的話。
冰原在笑,可于熒的直覺告訴自己她的笑是裝的。冰原繼續說:“永生者的靈魂可去的地方還有很多,我雖然沒有後代,不懂怎麼帶孩子,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幸福。”
“謝謝你。”于熒不知道怎麼回複才算不破壞氣氛,所以還是道了聲不論如何也不得罪人的感謝。
“看到你以後可以過的很好,我很欣慰,之前讓你一時忍受也不算什麼了。”
“你從不讓我在有人的時候進湖,更不讓我換氣時噴水,我可以控制自己。”于熒淡淡地說:“但是自從火滅後就要我與你同進同出,甚至睡覺的時候實時監控,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覺得你是在強調我是個怪物,你總能讓我差不多快忘記過去時又清楚想起以前的故事……”
後來氣氛很尴尬,她們誰都沒有再和對方說任何話。直到月上西樓,困意席卷,于熒随便找了個借口回冰原指定的住處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