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寬大的梧桐樹葉被沉重的露壓彎,空氣中有種屬于植物的呼吸聲,窸窸窣窣不知道在說什麼悄悄話。
于熒的宿舍關燈後,蹲在樓底亭子裡望風的于瑾把路過的流浪貓抱在懷裡,竹節一般的手指輕撓它的肚皮,貓舒服得發出呼噜聲。于瑾問:“你身上并不髒,你是被抛棄了嗎?”
貓舔舔爪子:“我也不知道。我很乖的,但是主人到現在都沒有來找我。”
于瑾伸出舌頭,把它頭上的水珠舔去:“傻瓜。就算是有家,也不能失去靈魂裡獨立的血性啊。”
“你也被抛棄了嗎?”貓很享受于瑾的按摩,徹底向他翻開肚皮。
于瑾沒有理它,而是問了一個與此不相幹的問題:“你聽過永生嗎?”
“沒有……不過聽起來很憂傷。他們孤單的夜晚,一定更久。”
“……我想永生。”
“不可能的。那是與生俱來的東西,不是想想就有的。”貓伸出指甲,開始在于瑾褲子上磨爪。
一個充滿玩味的戲谑聲突然從于瑾身後響起:“我有辦法讓你獲得永生。”
于瑾猛地回頭,一個眼神如刀,嘴角斜着充滿血腥味譏笑的黑衣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聽到他的話,于瑾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男人伸出手,一股黑霧席卷上于瑾懷裡的貓,不停旋轉成一個球,貓的體内閃爍金色的光芒。男人眼睛眨也不眨把貓的壽命取了出來,十分熟練地放到了于瑾體内。與此同時,于瑾懷裡那隻貓瞬間僵硬成一塊鋼闆。
于瑾過于驚愕:“……你!”
“你什麼,獲得永生,一點代價而已。”男人無所謂道:“我把獲取壽命的方法也一并傳給你,你可以自己去做。我隻需要你告訴我于熒的過去。”
男人是沖大魚來的,于瑾的毛發紛紛倒立起來。但于瑾還想套更多的信息出來:“我怎麼相信你沒有在我身上多給或者少給東西。”
男人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裡,他嘲笑:“你就是一隻貓而已,别把自己想的太有用。要不是你和于熒有關聯,你沒任何資格入我的眼。更何況這場交易你沒有任何虧損,一隻寵物,做到這份上,你已經賺的很多了。”
感覺自己獲取不了更多信息,于瑾的汗毛松懈了下來。他斟酌片刻,表示向他折服:“好,那你湊近點,畢竟大魚的故事不方便給别人知道。”
男人湊近,于瑾伸出指甲用盡全力瞬間給了他一爪,男人的臉上出現了深深的血道。看着三斤勢如破竹的逃跑背影,男人呸了一口:“畜生果然是畜生,别再讓我遇到你。”
碩士的課程與學士相比更加深奧,但目前仍然是集體授課,一年之後才會進入師生互選正式确定自己的研究方向。于熒忙裡偷閑,還能照顧一下石城的貓。江甯似乎已經從她的世界消失了,于熒有時候會恍惚,之前遇到的他,是不是自己做的一場夢。紫色盾牌書簽與金色的石頭告訴她,江甯确實存在過,可能自己隻是石城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旅客。因為不重要,所以沒必要有牽絆。這樣想想,所有的現象都有了合适的理由,于熒撇撇嘴,把随身攜帶的貓糧倒在洗幹淨的流浪貓碗中。
一隻貓從灌木叢裡探出頭:“你是來收留我的嗎?”
于熒有些尴尬:“對不起,我已經有貓了。”
貓走近了些:“你介意多養一隻貓嗎?”
“對不起,養不起了……”
“還是謝謝你。”貓狼吞虎咽中還在不甚清楚地喵喵叫:“謝謝你能讓我吃頓幹淨的飽飯。”
自習室内,于瑾扭捏着坐到于熒身旁的空位置上,于熒看穿了他的無所适從,打趣道:“你身上啥地方我沒看過,啥時候這麼拘謹了?”
于瑾嗫嚅:“我畢竟是雄性……你是雌性……”
于熒無語地白了他一眼:“我們之間不知道隔了幾個種族,你還介意這?”于瑾拿胳膊肘捅了捅她,她留意到不遠處的位置有個正在自習的黑衣男人,看他工作牌挂脖的顔色,似乎是某個學院的博士。但他背對着于熒,于熒有些納悶,向于瑾投了個疑惑的表情。
于瑾壓低聲音:“我有個很重要的事和你說。”
去往食堂的路上,于瑾把那天男人的事和于熒交代得一清二楚,話畢于熒問:“就是剛剛背對我們的那個人嗎?”于瑾瘋狂點頭:“他想知道你的過去,但我呼了他一巴掌。”于熒心裡有個大膽的猜測,如果修澤沒死,可能過去的一切永遠會随時和她打招呼。可她仍然想給自己留個他隻對永生感興趣,而不是對她感興趣的心願。思來想去,于熒讓于瑾保護好自己,最好能利用人類的身份給自己一定的庇護。
深夜的密林深處。
看到修澤臉上的貓抓痕,毒販差點沒憋住笑。
修澤不想理他,把手中的保險箱打開:“這是足量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毒販冷哼:“如何證明這箱子裡沒有摻雜别的東西?之前的貨混進去一包鹽,我還沒找你算賬。”
“人活在世,得學多門技術才不至于餓死。我還有一個鹽廠,估計是手下工作人員沒分清,回頭我讓他向你謝罪。這裡面包括了補上回的。”修澤的黑衣似乎與黑夜相融。
修澤點完錢款,毒販清點數目,沒有任何問題,修澤便離開了。
而毒販扣好箱子轉身時僵在原地:“你是誰?什麼時候來的?”
于熒手裡抓着一把松仁,被毒販一吓掉了好幾顆:“我來摘松果嗑松仁……路過的。”
毒販從懷裡抽出一把尖刀,不由分說向于熒刺去。于熒慌亂躲閃,被毒販一腳踹倒在地。刀光閃爍中,靈魂裡沉睡許久的冷漠與肅殺陡然蘇醒。于熒目光冰冷,左手順着刀鋒前進方向摸住刀身,另一隻手擒住毒販的手腕,狠狠一折,刀尖便扭轉了方向。然後雙手往上猛地一推,刀尖沖着毒販腦門刺去。毒販腦門一偏,躲過了刀尖,他危險地盯住于熒,前一秒還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突然變成地獄的羅刹,不對勁。修澤已經離開,毒販有些後悔答應他為了減少關注不帶任何武器隻身前來交易。就這麼一晃神,于熒下狠勁一腦門撞上了毒販裆部,毒販瞬間癱在地上。
于熒站起,幽藍色的血液順着冰冷的手指滴入草叢,染紅了一片碧草。她的聲音冷漠而肅殺,絲毫沒有收到手上痛感的影響:“我說了,我隻是路過。”
毒販捂着裆部疼得近乎失去知覺。
紅藍相間的警車燈伴着刺耳的聲音在樹林中由遠及近竄來竄去,喇叭裡傳來警察暴怒的聲音:“都别動!”
于熒瞬間從沒有任何情感的狀态裡清醒過來,看着大批警察将她和在地上蜷縮的毒販包圍起來她當即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内心的聲音瘋狂流轉:
藍鲸:怎麼辦,他癱了……
幽藍:要麼他隻是昏迷,我們被學院開除進監獄。要麼他死了,我們償命。
藍鲸:可是我還不想死……我們跑吧,跑得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