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這些孩子出國的重要性,已經上升到了‘為國争光’的地步,還涉及到他們未來的前途,這麼強大的理由說出來,陳強心裡再不服氣也不能再說什麼了。
其實說到底,他也就是看着那個伊萬諾夫生氣,今天修一個跳遠的沙坑,明天再建一個障礙跑的跑道,還花錢雇人,把附近的幾個小山包給挖的不是坑就是地道,天天變着花樣的折騰那些孩子,既心疼孩子也心疼錢。
剛才又聽說還要去美國,更心疼了,老爺太太那麼有錢,也就供了一個大少爺去美國讀書,這個敗家老毛子倒好,一家夥要帶三十個孩子去美國,還真是‘崽賣爺田不心痛’。
看到大少爺不僅不心疼,好像還挺支持,他就不好再說什麼了,問卓立仁是不是回家,卓立仁說不回家,先去看看龐師傅,陳強暗自松了一口氣,他還擔心卓立仁的心裡沒有師傅,自己又不好意思提。
自從聽說卓立仁回來,師傅是天天都在盼在,可師傅的老寒腿又犯了,下地都困難,每年去給老爺太太拜年,今年都沒去成,要是大少爺把師傅這茬給忘了,師傅心裡肯定難過。
往年那些師弟都在家還好點,家裡人多熱鬧,今年就不一樣了,師傅一共十個徒弟,現在除了自己和老二晉松,剩下那八個,連同師傅唯一的兒子龐健都在外邊,家裡邊顯得冷冷清清的。
老四金明先在□□着馬濤一起打出來一片天下,基本上控制了上海灘的青幫之後,又跟着大少爺去了南洋的婆羅洲,大少爺把他留在那裡,守着那裡的攤子。
老五林海,老八孫傑,還有龐師傅的兒子龐健都在上海,代替卓立仁打理青幫事務,最早與金明一起去上海的馬濤因為不對卓立仁的心思,又連闖了幾個禍,給青幫損失了近百萬,現在靠邊站了,沒有卓立仁的話誰也不敢用他。
老三劉家輝與老七魏明,年前剛被卓立仁調到天津,大總統的二公子袁克文,通過天津軍警督察處長許家純,把徐州以北的青幫從頭到尾梳理一遍,二公子自己做了青幫北方總幫主。
二公子當然沒那個功夫摻乎青幫的事情,交代卓立仁這個上海灘的青幫大佬代他打理,卓立仁也不能一直留在天津,又把劉家輝和魏明調到天津,具體掌管青幫事務。
江湖上素有‘強龍不壓地頭蛇’的說法,他們兩個沒什麼根底的外人,想在素來欺生的天津衛站住腳壓根沒戲,可是架不住有兵權在手的許家純給他們兩個撐腰,那些有膽子出頭想跟他們倆掰手腕的人,現在不是低頭服軟就是消失不見,是遠走避禍還是成了死人就沒人知道了。
龐師傅一家還住在當年卓立仁送的那個小院裡,卓立仁他們到了門口,下了馬車進門一看,與他路上設想的那種冷冷清清完全不一樣,不大的院子裡邊,十多個半大孩子正在撒歡瘋跑,還有幾個小的參與不上,在旁邊跳着腳跟着叫喊着什麼。
陳強剛想讓這些孩子停下來給客人讓路,卓立仁一把拉住他,示意他不要打擾孩子們的玩鬧,拽着陳強溜邊貼着牆根往裡邊走,何大勇和關峰也在後邊跟着。
陳強拉開房門請卓立仁進去,從外邊的冰天雪地進到屋裡,一股熱氣騰騰撲面而來,卓立仁一邊往裡走一邊大聲說着:“龐師傅,我來給您拜年啦!”
話音未落就進了正房,一進屋就看見龐師傅,手忙腳亂的正在火炕邊上找鞋,準備下地迎接客人。
卓立仁緊走兩步過去攙扶住龐師傅,不讓他下地:“龐師傅,我是立仁呐,我來給您拜年啦!咱爺倆可不是外人,用不着來這個,您就在炕上坐穩當了,我也上炕,好幾年沒見了,咱爺倆得好好唠唠。”
“好好好!”龐師傅嘴裡答應着,眼睛一直仔細的盯着卓立仁的臉在看,一别五年,當年那個稚嫩的少年已經長成一個大小夥子了,盡管眉眼輪廓還能看出來少許當年的樣子,這個年齡段的少年,五年時間還是給卓立仁帶來了脫胎換骨般的改變。
龐師傅看着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不由得心裡唏噓不已,當年那個隻有十四歲的少年,第一次出手就表現的驚豔絕倫,現在五年時間過去了,這個年輕人已經掩去了少年人的鋒芒畢露,他在卓立仁的臉上看到的是成年人的沉穩堅毅,還有足夠的自信與強大。
不知道為什麼,龐師傅在卓立仁的身上感覺到了安穩,他覺得自己可以完全信任這個年輕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應該怎麼做。
自從去年他把唯一的兒子龐健打發到上海,與林海孫傑他們一起摻乎青幫的那些事情,一直有些放心不下的感覺,突然之間消失不見了,兒子跟着這個年輕人,将來會有一個不錯的結果。
卓立仁吃着龐師傅給他剝的花生,問起來龐師傅的身體,還有家裡現在還缺什麼,龐師傅的臉上一幅滿足的樣子說:“還讓你費心惦記着,都挺好的,啥也不缺,這幾年你是不在家,老爺太太隔三差五的就過來瞅瞅,不是拿錢就是送東西,吃不完花不了的,哪能缺東西呢,你就别惦記啦!”
龐師傅告訴卓立仁,這兩年,這些徒弟陸陸續續的都出去給卓立仁做事了,剩下家裡這些老婆孩子他不放心,就把他們都接過來住在自己家,開始的時候人不多還能住下,後來人越來越多,他這個小院就住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