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瞬,她調整好心緒,淡淡瞥張婆子一眼:“那便白日裡好生相勸,我也樂得自在些。”
張婆子啞口無言,臉色青綠交加。
是啊,她怎麼忘了,世子爺才不稀罕與姑娘争寵呢。這番秘密行徑,還是姑娘和主母一起苦求多次,才争取到的。
魏清甯不理會她,攏緊紅亵衣,翻開喜被下床,托着兩條酸痛綿軟的腿,到淨室梳洗。
張婆子趕忙換了副笑臉,殷勤跟過去伺候。
院中還有晉王府下人,魏清甯先換上紅羅裙,假意到西廂房探望兄長,再換回鸬鹚補子的暗青色官服。
魏清漪在西廂房内,已等得望眼欲穿。
一見到滿面紅光的魏清甯,心就被紮得抽痛。
但目前還用得到魏清甯,魏清漪又逼自己換一副笑臉:“昨晚主殿折騰到三更,兄長定是累壞了吧。”
魏清甯審要犯無數,不難聽不出她的甚是在意。
大銘朝女子都以夫君為天,倒也能理解,“晉王殿下仁善,不過是為着你王妃的體面,做給下人瞧得。你繼續暗中調理,想來很快就能交換回來。”
魏清漪覺得在理。
魏清甯這麼無趣的男人婆,不懂得撒嬌扮弱,晉王若非看在夫妻情分上,豈能生出洞房的興緻?
她點頭道好,“還勞煩兄長同我說說,昨夜你們都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以免穿幫。”
“……我寫下來吧。”
有些行徑,實在羞于啟齒。
魏清甯走到西廂房右間的書案前,提筆洋洋灑灑三頁紙,而後出門去當值。
女子走失一案,她得盡快将推論上報。
她越快,那些女子的生機便越多。
或許,還能盡快抓到傷了妹妹的山匪,為她報仇。
屋内,魏清漪起初不解為何非要寫下來,暗斥故弄玄虛。
直到瞧見那滿滿三頁纏綿悱恻的描繪,氣得她将紙撕得粉碎,恨不得将魏清甯也大卸八塊:“他們竟然、竟然這般……”
“姑娘,來日方長,您還有的是機會。”
張婆子心疼又無奈,匆匆将碎紙片丢進裡焚毀。
恰這時,王府總管帶着流水般的賞賜,往正殿而去:“王爺有賞——”
聞聲,魏清漪忽然又笑了。
哼,魏清甯侍寝又如何?
到頭來晉王給的賞賜,都屬于她魏清漪,“嬷嬷,走,扶本王妃去領賞。”
尤其入宮面聖,魏清漪心裡更是一陣暢快。
她上了皇家玉碟的正牌王妃,犯得着和一個男人婆争嗎?
然而等真進了宮,魏清漪危機感再起。
按照大銘律,皇子成婚後就正式入朝參政。
但似乎因為她的重生,今生的事情軌迹變了。
前世距離大婚半月,黃河決堤,兩岸災民暴亂。晉王提前出任工部侍郎,前往災區與災民同吃同住,修建堤壩。大婚當日,将她接回王府都沒洞房,就因緊急公務連夜折返災區。
前世高嫁,她不敢有微詞。今生本可因此推遲婚期,但坐等右等都沒等到黃河決堤。眼看婚期在即,這才退而求其次,選擇替寝。
可今生,晉王竟然進了都察院!
恰逢都察院的原負責人,左都禦史年近古稀,近日上書告老還鄉,于是皇上便安排晉王接替。
這也就意味着,以後白日裡,晉王與魏清甯也會低頭不見擡頭見。
……
王府書房,晉王正準備查看都察院官員的卷宗。
不算随從小吏,都察院在職大小官員十數人。
因着他提前有吩咐,暗探送來時,特意将魏清甯的那一份,擺在最上面。
晉王目光落在“魏清甯”三個字上,略作停頓,擡手拿起那份卷宗。
正要翻開時,小厮匆匆來報:“王爺,粟華姑娘與王妃,吵起來了!”
晉王暫時擱置卷宗,吩咐小厮将兩人請過來。
粟華率先解釋道:“王爺,不是奴婢故意把持掌家大權。實在王府賬目繁多,奴婢一是怕王妃辛勞,二也是擔心下面的人趁機鑽空子。所以便想着,分批次移交給王妃。”
魏清漪則朝晉王盈盈一拜,自責道:“都是妾身的錯,初入王府不懂規矩,頂撞粟華姑娘,也讓王爺失了臉面。”
瞧着之前還伶牙俐齒的魏清漪,這回當着晉王的面,我見猶憐的。
粟華不由嗤笑:“奴婢可受不起王妃‘頂撞’二字。”
這話看似道歉,将責任全攬過去。實則暗指她當奴婢的不懂規矩,還叫自家主子丢人。
可惜自家王爺長于深宮,見慣這等把戲,最是厭惡。
這魏清漪原本就無寵,以後就更甭想翻身!
粟華自信滿滿看向晉王,晉王含笑目光,也落她身上。
隻是他習慣性摩挲手腕碧玺佛珠的動作,讓人頓時毛骨悚然!
“粟華以下犯上,拉下去仗二十。”
晉王一雙桃眸,仍是浸蘊着好看溫度。
但冰冷語氣,叫粟華難以置信:“王爺,您怎麼會……”
小厮捂住粟華的嘴,迅速将人拖下去。粟華雙眼,始終瞪得大大的。
……
晉王自然是瞧得出魏清漪的把戲,起初略感費解。
昨夜,他的妻有多麼純情,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或許為了在下人面前,要彰顯王妃的大方得體。
體恤她初嫁王府,處處需要适應。他和顔悅色叮囑道:“以後晉王府就是你的家,自在些便可。”
魏清漪自以為一番大方得體的言辭,成功獲得新婚夫君的體貼,笑意更甚。
蓮步輕移,上前為晉王斟茶,“能嫁與喜歡之人,是妾身三生修來的福氣。日後自當會盡心竭力搭理好王府,服侍好王爺……”
擡眸稍稍瞥他一眼,美目碧波流轉,滿是羞赧欣慕之色。
言語乖順,若有似乎地,嘗試拉近關系。
可晉王卻懷念,妻子就熄燈一事,與他讨價還價時的清醒與獨立。
但這張臉與昨夜的确一般無二,叫人挑不出錯來。
也或許是他昨夜有些肆意,吓到她了,“回去歇着吧。”
“多謝王爺。”
魏清漪得意更甚,便以王府女主人姿态,自顧自端起書案靠窗的一瓶臘梅,“這臘梅的諧音是沒,寓意不好。如今王爺初掌都察院,妾身命人去換一瓶喜慶的花來。”
聞言,晉王目光微凝:“你昨夜,可不是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