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大家幾乎都回去了。大小不小的院子裡隻剩喻禾一個人。
她東西收拾的差不多了,現在腦袋很清醒,絲毫沒有睡意,一直沒走。
最後一晚待在這裡,她沒有一點即将離開的激動,相反,内心像一灘平靜的湖水,沒有一點波瀾。
今夜無風,天邊懸挂着一輪銀月,清冷月色落在院子各處,她坐在小闆凳上,身上披了一塊毯子,不知不覺中回想起這些天的點點滴滴,絲毫沒注意到周圍的動靜。
“沒走?”徐姜秩不知什麼時候在她身後。
“你怎麼也在這,我還以為都走了。”
“處理點事。”他也坐了下來。
“哦。”
空氣中又陷入沉默。
“你怎麼還不回去?”她問道。
“馬上。”
兩個人并排坐着,喻禾突然意識到她和徐姜秩竟然能這麼心平氣和地待在一起,想起來剛來時對他唯恐避之不及,還出了不少醜。
真是驗證了那句怕什麼就來什麼。
不過,這次走之後,應該就不會有什麼交集了。
在這裡的日子簡直像夢一樣,太不真實了。
“徐姜秩。”
“嗯?”
或許,上天讓他們再次相遇就是為了解開心結,她說:“我們還可以做——”
倏地傳來一陣開門聲,還伴随着老徐獨特的笑聲。
沒想到還有人。
兩人不約而同看了對方一眼。
“行,回去喝一杯。”老徐挂了電話,從台階上走下來,看到院子裡空無一人,卻還亮着燈,順手就按下開關,走的時候還把大門給鎖上了。
“啪”的一聲,視線瞬間漆黑一片,感官被無限放大。喻禾跟徐姜秩擠在狹小逼仄的空間裡,兩具溫熱的身體似有若無觸碰到彼此,呼吸近在咫尺。喻禾堪堪到徐姜秩的下颌,她的發絲輕掃過他的下巴,很癢。
徐姜秩微微後仰,閉了閉眼,盡量不碰到她。
一直到聽不到任何聲音,他才開口,聲音略顯沙啞:“走了。”
喻禾連忙退出來,與他拉開距離。
氣氛一下子變得尴尬起來。
喻禾突然反應過來,她為什麼要躲起來!他們又沒有做什麼!
這不是顯得做賊心虛嗎!
幸好現在什麼也看不見,可以遮蓋她不太正常的臉色。
她輕咳了一聲,說道:“你為什麼要躲起來?”
“難道不是你拉着我藏在犄角旮旯的地兒麼?”
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喻禾能感受到他鋒利的目光。
“是嗎,事發突然,來不及思考。”她幹笑了一聲。“不過,老徐真是你爸?”她還是心存一絲僥幸。
“嗯。”他淡淡道。
“你沒騙我?”
“我有這麼閑?”
她突然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測,卻不敢問出口。
老徐從大一就開始教她,一直到成為她的導師,幾乎貫穿了她整個大學生涯,喻禾不知道他有沒有見過她。
“那還真是巧。”她岔開話題,“很晚了,我們回去吧。”
她還是沒有勇氣問出口。
喻禾先他一步,走到大門口拉了拉門把手,卻發現怎麼也推不動。
門被反鎖了。
“怎麼辦?”她回過身,聲音帶着絕望,看向徐姜秩。
他去把燈打開,瞬間亮了大半,有些刺眼。又回到她身邊,低頭研究起來那把鎖。
半晌,他開口道:“不行,隻有用鑰匙才能打開。”
“可是,我們哪有鑰匙?”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說道:“隻能找人來。”
“不行!”她有些激動,又解釋道:“容易引起誤會。”
他扯了扯嘴角,帶着點自嘲:“就這麼怕和我扯上關系?”
“我隻是怕給你添麻煩。”
“沒什麼麻不麻煩。”
喻禾猛地擡頭,看着他,徐姜秩半邊臉隐藏在陰影裡,晦暗不明。
溫度漸漸降下來,喻禾感受到了寒意,拿毯子緊緊裹住自己。
“我打個電話,讓他給我們開門。”
“誰?”
“還能有誰?你導師。”徐姜秩看了她一眼。
“隻有這一個辦法了嗎?”喻禾欲哭無淚。
徐姜秩一手拿着手機,看了她一眼,“他又不會吃了你。”
喻禾蹲在地上,生無可戀。
接通後,她剛聽見電話那頭傳來了老徐的聲音,徐姜秩就走到别處去了,隔了太遠,具體說了什麼她也沒聽清。
聊的時間不長,他很快回來,對喻禾說:“馬上過來,你等會躲到樹後面,我把他引開,你找機會逃走。”
“這樣能行嗎?”
“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你自己?”
“我都相信。”她現在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早知道會和徐姜秩鎖在這裡,打死她也不會再多待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