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膝點地,拱手道,“不知王爺有何吩咐?”
葉亭貞劍眉微蹙,“那日你在承明殿可找到太子屍骨?”
葉宵颔首,思索片刻,“回王爺,那日屬下待宮人們走後,又去仔細查了一番,在太子書房位置處落有不少骨灰,應該是太子的。”
“應該?”
葉宵聞言一震,斟酌措辭,“火勢過大,隻剩一人骨灰,想必就是太子的罷。”
葉亭貞掀開錦被,隻穿得白色中衣,踩着一雙黑靴,負手在房中踱步。
“傳本王令,就說皇室有玉珏被盜,若是在民間發現蹤迹,賞千金封侯!”
葉宵稱是,又聽得葉亭貞開口,“還有一件,去給本王填平近春池!”
他不解,但攝政王命令又不敢不從,領命而去。
第二日清晨,民間各街各巷城牆都張貼告示,又多加了三成兵力守在城門處,百姓上前圍得水洩不通。
沈荠梳得尋常女子發髻,未佩戴珠钗,和景安作尋常人家裝扮。
兩人背着包袱,一前一後走到城門處,相視一眼,沈荠擠進了熙攘的百姓中看着告示。
“這是什麼玉啊,有些奇怪!”
“是啊,但又是賞千金,又封侯,是個什麼道理?”
沈荠一下煞白臉龐,又不敢吱聲,旁人不識這玉珏,可她曾與太子朝夕相處,這分明是他從不離身的物件!
她怕露出異樣,擠出人群,景安見她魂不守舍的模樣,溫聲詢問道,“怎麼了?上面貼的什麼?”
沈荠搖搖頭,“快趕路吧,與我們不相幹。”
他點點頭,“那好,在下已和馬車商議好了,時辰快到了。”
兩人又加快步伐,經過城門處,有侍衛照例詢問去處,按照之前商議的說辭,沈荠說二人是兄妹,往南方去探親。
見二人神色如常,侍衛擺擺手就讓人過去了。
一陣冬風拂過,一張告示似蝴蝶般落至地面,有乞兒跑過,像是尋得奇珍異寶忙去追逐,隻見紙上畫着一枚玉珏,圓形模樣,有一方小缺口。
“啊……啊,玉。”
尋常百姓哪能認識皇室之物,更遑論是見過,所以這告示張貼幾日依舊是無任何消息,隻得平白添了茶餘飯後談資。
等沈荠與景安真正踏入蘇州的那一刻,葉亭貞仍是一無所獲。
夕陽西下,淡淡餘晖像是給天鑲上金邊,這潺潺流水之處多見人家,有婦人搗衣聲陣陣,一派富足安逸之景。
待行至一家客棧前,沈荠撩開棉布簾子,景安攙扶着她下了馬車。
那車夫見兩人親昵姿态,不由得打趣道,“這姑娘真是尋得有情郎了,這公子對姑娘多好,生怕磕着姑娘呢!”
沈荠聽言,忙往旁挪了一步,摸出一錠銀子交予車夫手中,“多謝。”
此番路途遙遠,多虧這車夫日夜兼程,因着連日陰雨,又是繞了不少路才比預想中提前幾日來到蘇州。
這車夫也是拱手,遇到慷慨大方的雇主心情也高興幾分,“姑娘與公子定平安順遂,一生榮華。”
沈荠與景安走進客棧,牌匾上挂着“玉辭春”,挂着大紅燈籠,盡顯喜氣。
這裡與汴京不同,風中帶着隐隐暖意,天氣也是極好,吹得人帶着倦意。
“喲,兩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店小二瞧見二人進來,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像是趕了遠路,忙殷勤招呼着。
“住店吧,要兩間上等房,然後再上點吃食。”
沈荠環顧四周,這客棧外頭瞧着挺小,可裡面卻是别有洞天,裝潢古樸,很合她的口味。
夥計來到櫃案查看記檔一番,隻得帶有歉意,“兩位客官,隻剩一間上等房。”
沈荠轉頭暼向景安,看他神色如常,“那我們再去别處看看。”
轉身欲走,又聽得夥計說,“兩位客官,實是不湊巧,這周邊客棧空房都已出售一空,隻餘我們玉辭春一間。”
沈荠一聽,隻覺這夥計在耍小聰明,有哄人之嫌,“這位小兄弟好大口氣,莫非這裡要舉辦什麼盛會不成?”
那夥計支支吾吾也說不來什麼,沈荠更證實她的猜想,想去别的客棧看看有無空房。
卻聽得身後有人叫住她,“哎,客官留步。”
沈荠回過身,與景安站在一處,客棧掌櫃從樓梯走下來,呵斥了夥計一番,那夥計又去别處忙碌去了。
這才堆着笑,滿臉的褶子擠在一處,看着煞是市儈模樣。
“不瞞兩位客官,這整條街就餘玉辭春一間客房,其餘客棧的房間都預售出去了,想必姑娘與公子是外來的吧,還沒聽說有一位貴人要來蘇州罷?”
有貴人來?
沈荠與景安對視,心中漸漸湧起不安情緒。
“還請掌櫃告知,是何貴人?”
掌櫃頗為自豪,兩撇胡須都快翹上去了。
“就是當今攝政王要來蘇州微服私訪,察看民情。您瞅瞅,這些客官們不都為了一睹尊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