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少蒼退後一步,看待聞風笑的眼神裡帶着些許難以置信。
“你剛剛還……”
“我醉了。”聞風笑一口推到醉酒的理由上。
皇少蒼抿着嘴,這個一向很少感情外露的孩子,此刻的淚水卻一滴滴地往下淌。
聞風笑終究是舍不得,拿出手絹,替他擦了兩下眼淚,又停住手,歎道:
“我也有錯,我養大你的,又總是不注意分寸。”
皇少蒼看着他的臉,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不自信起來。
他到底是在逃避,還是真的對自己沒那份心思?
分不清啊……
“蒼兒,你是犁上國唯一的希望,我不能讓你沉溺于這種感情。你還有機會走出去,與一個女子相識,攜手共生。”聞風笑捏緊手絹。
“我不是皇少蒼!是你把我帶到這個世界的!是你把他的命加付于我!”他抓着聞風笑的手腕,強迫他看着自己。
“可就算如此,男子與男子相戀,在這個世道也是離經叛道,為人所恥……我怎麼能讓你擔這污名?”
“那是這個世界的舊俗!師尊!我沒有這些負擔!”黃少滄熱切地說道:“我的前世,男子情侶并不是什麼稀事。我雖重生在此,可我不是受這繁文缛節長大的人。
我隻知,喜歡就要去追求,相愛便可相守!什麼閑人穢語,誰敢說一句,我便用這把重劍教他做人!”
“可……”聞風笑這回返抓着他的手:“我擔心你……”
“師尊是擔心我的身份是太子,不比别人,所受拘束更多,未來面臨的壓力更大,是嗎?”皇少蒼一針見血地指出了聞風笑的心事。
這個一向悠閑的男子此刻滿臉愁容,他閉眼,歎道:
“是……”
聽到這個答案,皇少蒼突然又有了些自信,他擦去臉上殘留的眼淚,用食指擡起聞風笑的下巴,與他對視。
“那抛開這些外在壓力不談,師尊,我隻問你一句。
你對我,心意如何?”
聞風笑怔住。
他本以為自己可以面不改色地撒謊,可此時,卻做不到。
他沒那種演技,至少騙不過他自己,更别提騙過這個心思缜密的徒弟。
見他沉默不語,隻是緊緊地咬着下唇不答,皇少蒼突然放松下肩膀。他用手指按住聞風笑的上唇,隔着鼻下皮膚擡起他的上牙,迫使他露出半截小巧的兔牙,免得他把自己給咬出血來。
面對這張超脫年齡、帶着通靈稚氣的可愛面龐,皇少蒼笑道:
“我不逼你這麼快就答複我,師尊。隻要你身邊沒人,我就等你,多久都行,哪怕被你耗成一個牙齒掉光的老頭,我也心甘。”
“蒼兒……”這一刻,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他這一生還未經曆過戀情,卻已經品嘗到被人捧在手心上珍惜的滋味。
“先回去吧,師尊。”
夜深而無燈,月光那稀淡的暗光,也隻能勉強照出眼前半米的距離。
這世界,伸手不見五指,唯有眼前之人的背影,能讓人安心。
皇少蒼坦然地牽起他的手,領着他闖入黑暗。
另一邊,風刀派的營地。
兩名少年面色恐慌地跟随姚副主回到了賬營,姚染看了一眼莫北殷,這個原本驕傲的小少爺此時自知做錯,正低着頭,一言不發等待副主發落。
唉,到底是皇子,傷不得。
“等回北崚國我再找你問罪!”姚染最終放過了莫北殷一馬:“比賽前夕!不許你再擅自行動了!留在自己帳内,調整好狀态,聽到沒?”
“是,多謝副主。”北殷彎腰領命,乖乖地回帳内反省。
送走了這位大少爺,姚染摸了摸依舊酸痛的太陽穴,瞧了眼一臉茫然的林雅寒。
“跟我來。”他咬牙道。
雅寒屁颠颠地跟在姚染身後,來到副主專屬的主帥帳篷内。在進去之前,姚染還特地命門口的守衛退至十米外複命,不可打擾。
随後他進入帳内,也沒管站在身後的林雅寒,而是先脫掉了外衣。
“姚染……”
“雅寒,你今日,有和剛認識的姑娘……親昵,對嗎?”姚染一屁股坐在毛毯上,一臉疲憊地問。
“嗯。”林雅寒倒是坦然,果斷地點頭認了。他這些日子來,沒少和姚染親密接觸,因此明白他在問什麼。
聽到這個回答,姚染的心沉下去幾分,他托着下巴,挑眉看着林雅寒,那眼神認真得令人窒息,連心大如林雅寒,也察覺到一絲不安。
“我……不可以那樣嗎?”他試探性地問。
“林雅寒。”姚染隻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他該生氣,可現在,他對自己誤判的懊惱蓋過了怒意:
“我們這半年……算什麼呢?”
他這話,不光是在問林雅寒,也是在問他自己。
當初二人破了規矩後,林雅寒便隔三差五地來找自己,他那麼急切、滿臉渴望,姚染便次次随他意。
久而久之,姚染理所當然的認為,他們不同于常人的親密行徑,理應為愛侶。林雅寒不谙世事,不知該跟另一半道明關系而已。
在他心裡,自己必然是特殊的存在。
而今日,見到林雅寒那麼随意地與剛認識的女子摟抱,姚染這才清楚。
原來,都是他自作多情。
林雅寒,不是對他特殊,而是隻要能享樂,對方可以是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