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聞風笑沒有特地把陰陽劍派已經安全的事告訴弟子,但北崚國的情報兵十分給力,前線的消息還是傳了開來。
“門主!真的可以回去了嗎?”
“我想見我爹娘!”
“李玥師弟還在門派,我很擔心他!”
弟子們歸家心切,聞風笑看着孩子們懇求的眼神,無奈道:
“我們物資不夠充足,這麼唐突回去,路上的糧食也不夠吃。”
倒不是他不想回去,而是戰時物資緊缺,待在四方洲的人也是跟難民們一起吃北崚國帶來的軍糧的,這一大家子都走,路上都得吃飯,他不太好意思跟姚染開這個口。
“留下一部分人住在分部吧。”舒陽說道:“家裡在齊淵國有親屬下落不明的,跟我們一起走,其餘人去分部待命!
久勝,玄機門這幾日還在幫忙建設四方洲,可能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你帶着留下的人盡力幫他們做點事。”
四門若無月神杖的矛盾,本可以親如一家。
“我明白。”久勝點頭。
“師弟。”舒陽把目光轉向聞風笑:“跟姚染說一聲吧,實在不行,我們沿途打獵也可以,都是習武之人,也不至于餓死。”
“嗯。”聞風笑輕輕錘了下舒陽的肩膀:“聽你的,師兄。”
打點完畢後,一行人與與風刀派、玄機門的人告别。
這一路暢通無阻,他們沿着犁上人行軍過的城市前行,一路上見到不少齊源國士兵的殘骸,這些士兵如今都淪為了烏鴉野獸的盤中餐。
不過,他們倒是沒看到老百姓的屍首,沿途的村落和城鎮裡的齊源國人也和過着往常一樣的生活,甚至街市商鋪正常營業,能從他們那兒買到食物。
看來犁上兵的行動很克制。
聞風笑暗暗覺得啟光帝死得可惜,若非遭人陷害,他本可以成為一名仁君。
衆人策馬揚鞭,不出一周,陰陽劍派的弟子們便回到清溪鎮。
陰陽劍派本來就是四門派裡經濟狀況最差的一個,相比富饒的四方洲、門主就是皇室成員的風刀派、依附皇家四處行醫掙錢的妙心門,陰陽劍派無依無靠,在十多年前甚至一度幾近滅門,聞風笑重建門派後,也沒什麼錢建造碉堡門樓,門派裡弟子們住的都是簡單的木屋,現在連這些小房子都被燒毀了大半。
往日寬敞練功的場地,如今卻成了死去弟子門的墓地。一個個土堆唐突地映入眼簾,掩埋的是曾經年輕而純善的生命。
連墓碑都做好了。——聞風笑咬着牙,用手摸着其中一塊木質的碑,上面甚至都刻着死去弟子的名字。
字迹......是蒼兒的。
看來,啟光帝并非一直占着皇少蒼的□□,至少給了那孩子埋葬同門的時間。
無法想象皇少蒼是在怎樣的心情下一鏟子一鏟子挖開這些土,扒掉石磚,把這些情同手足的同門親手埋葬的。
他一定是想着,師尊會回來的,不能把那一幕留給聞風笑。
墳墓,好歹是讓死者安息的地方。
看着體面些。
“門主!”
“門主回來了!”
“還有舒陽副主!”
幾名年長的弟子帶着幾名幸存的孩子從尚未被毀的建築裡走出來,那些躲在師兄師姐身後都是比較年幼的弟子,個個哭成了淚人。
喊着聞風笑和舒陽的名字,朝他們跑了過來。
“你們都沒事啊?”舒陽摸了摸面前一個小女孩的臉。
“在鎮子裡的家屬事先聽到風聲,來通知我們,于是,我就帶着他們躲進地窖了。”一名女弟子說道。
這個地窖本來也不是用來藏人的,是門派裡掌廚人存放腌制菜品的地方。不過,也算他們幸運,躲在這麼個地方,也不至于餓死。
“門主......”孩子們哭喪着臉:“我們躲在裡面,所以聽得一清二楚。齊淵兵在這裡設伏,那些趕回來的師兄弟姐妹,就這麼被他們......”
“好了,我知道的,你門沒辦法救他們的,選擇躲起來是對的,别自責。”聞風笑已經預料到這個情況,他知道孩子們還小,不善于戰鬥,便想方設法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這裡還有筆和紙嗎?很多人都跟家裡人走散了,拿筆紙來,我們記一下大家父母住所的所在地,好幫孩子們和父母彙合。”
他們又花費了三天的時間去把家就在本地的弟子送回到父母身邊,但,并非所有人的爹娘都安好,齊淵兵這次連陰陽劍派弟子在民間的家屬也沒放過,也追殺那些已經還俗的弟子。
那些人的親戚或鄰居,并不都是好人,一些人慘遭出賣,就這麼被齊淵兵滅了一門。
很不幸,魯志岫的父母,也是被害者一員。
在得知這一消息後,這個連日來一直哭泣的小孩,反而不哭了。
志岫的外公外婆在齊淵兵被趕走後又回來安葬了女兒女婿,因此這孩子連父母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也許,不見也好。——聞風笑想,他自己就是孤兒,出生不久父母便去世。朝飲歌把他從死人堆裡撿回來養大。
但,師尊死的那一天,聞風笑也感覺天塌下來了。因此,他明白魯志岫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