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難就事論事的一番話,聽得任天真都有些抱不平。
“阿難哥哥,你為什麼不狠狠臭罵他一頓呢?我要是你,連他的祖宗十八代都要罵得狗血淋頭不可。”
任天真扪心自問,如果換作是她這樣一落千丈,從天上的神仙淪為凡間小妖,她何止是會痛罵對方的祖宗十八代,還會提着蓮花錘去把那個把自己害得那麼慘的人錘到爆為止。
“因為我已經罵過了——不隻是祖宗十八代,祖宗八十代都罵過無數次了,所以現在才能心平氣和的就事論事。”
當年遭貶下凡後,阿難被困在大形山的高山湖泊中當鯉魚。
他哪裡也去不了,什麼也幹不了,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每天咬牙切齒地咒罵一切,憎恨一切,首當其沖的就是導緻他淪落至此的越君樸。
這種咒罵與憎恨的狀态維持了很多很多年。
雖然根本沒有聽衆,他還是每天沒完沒了地罵了又罵,從根本不會罵人到變成一個地道的罵人專家,可以罵上一個月都不帶重樣的。
直到阿難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每天怨氣沖天的活着,其實是一種自我折磨。
到頭來,怨恨的毒液隻會讓他變得面目全非,對于那些把他害到這種地步的人沒有任何影響。
從那一天開始,阿難改變了自己的生活态度。不再怨天尤人,而是努力消化與接受自己的處境,并且努力設法去改變這一切。
任天真默然片刻後又問道:“那你的真實身份,應長恨和陰姐姐都知道了嗎?”
“還不知道,我沒說。”
“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們呢?應長恨也就罷了,陰姐姐一直因為無極宗沒落的事誤會你,你不想解釋一下嗎?”
“不知道從何說起,就算了。等他們像你一樣,無意中發現了再說吧!”
任天真的視線飄向主殿方向,那兒是仙劍日月明紮根的地方。
“對了,阿難哥哥,你早就找到了仙劍日月明,為什麼一直沒有收回它?”
阿難苦笑着搖頭道:“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因為現在的我不能讓它認主。我還是妖的時候,連靠近它都會遭到攻擊。”
任天真這才反應過來,阿難以前是神仙,下凡後卻淪為妖怪,而日月明是仙劍,天生就是各路妖魔鬼怪的克星。
當舊主人以妖怪身份出現時,它自然是隻會攻擊不會相認。
“那怎麼辦?能不能找到法子讓你收回它呢?”
“我正在想辦法,不着急,慢慢來。三百年都等了,也不急于這一時。”
阿難一臉順其自然的淡定,不急不躁,心态平和。
與過去經曆過的一切相比,眼下的困難都不算什麼,畢竟最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練劍坪上,陰有苓一直揮舞不休的重劍,終于以一招收劍式結束了。
“陰姐姐練完劍了,咱們過去跟她打個招呼吧。”
阿難和任天真一起從屋脊上站起來的時候,他右手腕上的虎頭鈴铛突然叮叮輕響。
小鈴的法力近日有所恢複,眼下又可以為主人通風報信了,阿難靜靜聽着,臉上的表情一點也不意外。
“真真,你先過去,我有事要離開一下。”
阿難沒有解釋自己要去幹嗎,任天真也善解人意地隻點頭不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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矯若遊龍似的幾個起落後,阿難飛掠來到太平島西側的一處海灘。
湛碧的海水和金黃的沙灘纏綿悱恻地交織在一起,與藍天白雲相映成一幅絕美的畫卷。
面朝大海站定的阿難,看似在欣賞海天一色的風景,實際上在等一個人的出現。
“越君樸,我知道你來了,出來吧!”
越君樸的聲音很快就在他身後響起來,帶着難以置信的震動與驚愕。
“居然真的是你。”
之前和任天真在鄞城的見面,越君樸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還被她失望之極地數落了一通,臉皮都一陣火辣辣的疼。
任天真離去之前,越君樸忍不住問道:“你真的找到了明光嗎?”
“當然,其實你也已經見過他了,隻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越君樸十分意外地一怔,想不起來自己何時何地見過酷似明光的小妖,無論怎麼在記憶中搜索依然一無所獲。
任天真丢下這句話就走了,越君樸想了想決定悄悄跟着她,畢竟眼下她是唯一能夠找到明光的線索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