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辣椒都沒,看着味重,這能好吃嗎?
他想吃辣的,但早上不開鍋就給他煮了一鍋看似鹹的湯,連碗飯都沒有,裡面的料都是在普通不過的,能好吃嗎?
李公子嘀咕着,拿起勺子舀了勺湯放進嘴裡,辛辣的刺激感在味蕾中綻放,是辣的!加辣子了!
不對,是麻,喝完之後舌頭麻麻的,加花椒了!
李公子在碗裡翻來覆去,見料太多,抽出筷子将長條的豆皮海帶撈出來吃了,濃稠的湯汁包裹在豆皮和海帶上,一口下去滿嘴帶香,又麻又辣,好吃!
“沒有辣椒,蘇老闆你拿什麼做得?”
擡頭,蘇老闆正在教育隻穿了裡衣的男子,将他帶到邊上的桌子,等他坐好後,還說:“你乖乖坐在這,我給你拿早膳,不準鬧了明白嗎。”
原來是腦子不太好,有點缺陷的。
蘇老闆脾氣真好,換作其他店早就趕出來了,還會一點一點教對方要乖乖的坐椅子上等待?
“這碗湯名字叫做胡辣湯,是拿胡椒磨成粉調味,菜拿花椒炒過,裡面還有牛肉,吃起來又鮮又辛還帶點麻。地道得呢!”
“是啊,蘇老闆手藝好,這一碗湯熱乎乎的,早上喝剛好夠開胃。”
胡辣湯放涼之後也不會影響口感,冬日裡燙的辛辣口感可以暖身子,夏日裡來碗溫的,辣得可以開胃。
提前煮好的烏精飯撈出來,盛在碗裡放在裴攸面前。
裴攸看了很久,蘇眠雪見他不吃,親自拿出一雙筷子,放他手邊,哄道:“快吃吧,吃完回去接着休息。”
“蘇老闆人美心善。”李公子說。
還是老樣子,李公子給了20文錢,不用找。
蘇眠雪怕他餓,又給了一個菜餅,“早上要吃飽,這個菜餅不算錢。”
大好人啊!
李公子又一次感慨,蘇老闆人美心善不止,做生意也大方,瞧他就喝了碗胡辣湯,怕他喝不飽又送了一個菜餅,多值錢!
裴攸目送李公子離去,他不知道蘇眠雪的名字,但知道别人喚她蘇老闆。
“蘇老闆,沒有菜,就是吃烏飯,也勞煩給點白糖。”
米是陳年的米,裴攸在旁人的屋檐下,絲毫沒有所謂的自知之明。沒有血色的指腹摸了把桌子,淡淡的油脂始終擦不幹淨。
木桌滴了油,就是拿熱水擦十幾二十遍,都擦不淨,隻有豬胰皂去洗,才能把桌上看不見的油脂狠狠洗下來。
蘇眠雪給他拿了一碟醬菜:“就着吃,吃完了回去休息。”
“這個,要配白糖才好吃。”裴攸推開醬菜,義正言辭反駁。
裴攸眼尾下的紅痣鮮豔奪目,蘇眠雪離得近,自然瞧得清,還有他那雙似水又冰冷的眸子裡寫滿疏離不悅。
蘇眠雪來了脾氣,她這是救了一個活祖宗不成?每天給他喂飯喂藥,還要李大牛來給他擦身子,不然就他昏迷的這幾天,他還能幹幹淨淨站在這兒?
鎮裡的小館養不了矜貴的少爺,蘇眠雪跟陀螺一樣忙活了一上午,廚房的盆子堆滿了碗筷。
她生意好,這幾日被竈頭的煙火氣吹得臉都紅潤不少,不複從前的白皙。
“素面好嘞!還有一份醋溜土豆絲,菜都給您上齊了!”
裴攸慢條斯理吃完烏飯,端起邊上的藥陷入了沉思。
滿滿一大碗的黑色藥汁,白瓷碗邊上都沾了藥汁而變了色。
在瞧蘇老闆一個人跟陀螺一樣忙前忙後,從廚房端着盤子到大堂,收了錢帶着髒碗髒筷回去,還要端着盆熱水不時擦桌子上的油漬。
也不敢耽擱,扭曲着臉悶頭幹了藥,拿上自己的髒碗進了廚房,對着盆子裡小山一樣高的碗發愁。
蘇記不大,現在天氣又熱,到了晚上蘇眠雪便會學着夜市擺了幾張桌子在院子裡。
裴攸搬了一條椅子,拿了一個幹淨的大盆,抹布抹了草木灰,先将油膩膩的碗拿熱水滾一遍,去了油之後拿抹布一擦,放進另一個大盆。
中午都是随意糊弄兩口,蘇眠雪除了給他熬藥放桌上,兩人間在沒有其他交集。
……
李大牛的工作是在碼頭卸貨,每天四十錢,剛好能買一斤肉,還能多五錢呢!
若是混的好,将來做一個監工,一天能有五十錢,一個月便是一貫半的錢呢!
對于小鄉鎮的人來說已經不錯,但李大牛卻清楚,對于蘇眠雪來說是遠遠不夠的。
蘇大伯去了長安,以他的才幹必能在長安闖一番天地,蘇眠雪如今是在景鄉鎮,但景鄉鎮隻是她的起點,隻是她去長安的一個沿途。
或許一年,或許半年,甚至幾個月蘇眠雪就該離開景鄉鎮,若他不做努力,隻怕往後永遠都見不着了。
“招兵咯!招兵咯!跟着大将軍去懸陽關建功立業!嘿,那個,就你!”站在招兵告示邊上的士兵喚住李大牛。
李大牛停下腳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