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你!瞧你生得就魁梧奇偉,瞧着就結實。”士兵敲了敲告示,“想當将軍嗎?去參兵保家衛國,不僅給家裡頭争光,還能領五兩銀子呢!”
參兵,保家衛國。
李大牛雖是碼頭的工人,但天下的男子誰不想建一番功業出來。
他問:“能去長安嗎。”
士兵一愣,周國有多少小兵小将,又有多少位将軍。他們無名無姓,在軍中名字隻是代号,去長安?
長安那是什麼地方。
是集四海珍奇,繁榮昌盛,彙天下繁華,夜夜笙歌不眠夜,更是天子腳下,世家權貴雲集的地方!
一個無名小卒到長安也不是不成,隻是李大牛這些人都是戍邊時臨時征發,事後便可返鄉,三五載的時間。
“當然能了,待凱旋而歸那日,小兄弟還能跟在大将軍後面一起迎接百姓的歡呼呢!威風凜凜着。”
戍衛重鎮的隻有守城的份,出門和大将軍打仗,你連兵法訓練都沒有過,還想上戰場,這不是送命麼。
李大牛并未多想,如今天下太平……隻要沒有大亂,隻要皇上還在,隻要敵國沒有打過來,都算做太平。
“小兄弟覺得怎樣,來寫個名,就算把你記進去了。”
李大牛抿着唇,眉頭緊鎖,士兵筆已經遞到他跟前,良久,有些悶悶:“在考慮考慮。”
兵募制非強制性,既然不是強制性,懸陽關隻是缺人手,急,但又不是很急。
如今晝長夜短,做工的時間拉長,但工錢并沒有多。
一碗隻有湯沒有豆子的綠豆湯值不了幾個錢,但對于商人來說就不同,買賣的時間拉長,他們賺得也就多了。
送完最後一桌客,天近黃昏,四五點星星栖在枝頭,蘇記大門一直敞着,她吹着柔和的晚風,發絲貼在頭皮上,有點難受。
眼前是青石鋪得一米不到的小路,上面長了苔藓,一下雨路便會滑,路滑就要小心一個不慎踩了空,掉淮河裡去了。傍晚的淮河是浮光躍金,不少漢子少年一頭紮頭,在水裡咕噜咕噜幾下,伸手抓住停在岸邊的船隻,冒出了頭,用力甩了甩。
蘇眠雪坐在階前,清澈見底的河水浸濕了她的鞋襪,又被甩了身水。
爬上來的少年有些不好意思,順手拿過停在邊上的小攤販的杏子:“雪妹子,對不住,這個給你,甜着呢。”
淮河貫穿着整個景鄉鎮,河邊楊柳依依,不遠處栽了荷花,粉色花苞藏于搖曳的碧葉下,若隐若現。
蘇眠雪接過他的杏子:“多謝。”
少年紅到了耳根,站在邊上支支吾吾。眠雪妹妹笑起來真好看。
“蘇……阿雪,到晚上了。”裴攸躲在門後。
蘇眠雪忙到将他忘了,他一天下來隻穿得身上的裡衣,外面的男人穿得比他還少,但總歸是不一樣的。
“雪妹子,你生意好,為什麼不在南街買個店。别看現在生意好,但讓大夥在屋外吃飯又要等着,時間久了心中定會生出不滿,我瞧你不如趁熱打鐵,到南街買個店,把顧客穩住,見你人多,又能來不少新客呢。”
少年紅着臉認真提議,蘇眠雪含笑應下:“好啊,等小店開張了,請你來喝碗胡辣湯如何。”
“啊……好。”少年躲閃着眼。
蘇眠雪不再逗他,轉身回了蘇記,洗幹淨杏子放入口中。
還真挺甜。
裴攸消瘦的身軀躲在門後,是久病後的病态。
“今天辛苦你了,等大牛哥回來,我讓他拿兩件他的衣服給你,回去休息吧。”
裴攸斂下眼眸,攏緊身上單薄的裡衣。
李大牛是趕着黑回來的,天上的月牙兒已經升起,繁星點綴着漆夜,照亮回家的路。
李大娘回來時擅作主張,已經将他唯一的白衫給了裴攸,“等明日再去給他做身衣衫吧,大牛比他壯,比他高,穿起來不倫不類,不好看。”
裴攸生了一張精緻疏離的臉,僅僅一會,話都不用說,已經将李大娘迷了個五迷三竅,親自給人家炒了一盤白菜,還有一鍋玉米排骨湯。
“大牛哥回來了,快去洗手,嘗嘗我親自做得紅燒肉。”
院子裡點了燈,紅燒肉擺在桌子的正中央,他是體力活,餓得快,接下來幾日活幹得又久,也不管人到齊沒到齊,筷子遞上,一大碗米飯擺在面前,也不客氣,夾起一塊肉,就着米飯一溜煙咽了下去。
盤子裡的肉色澤紅亮如琥珀,肉質酥爛入味,舌頭一吸就就化成了水。肥而不膩,瘦而不柴,味道吃起來甜鹹适中,舀幾勺湯汁拌飯,呼呼兩口就吃完了一碗飯。
蘇眠雪見情況不對,李大牛碗裡的飯見空,盤子裡的肉也少了一半,她怎就忘了李大牛是個不加制止他能全吃個精光的習慣呢。
面前的紅燒肉被無情端走,李大牛還想再吃碗飯,他抱着空碗,人懵了。
“眠雪妹妹,你不給我吃飯了嗎?”
他原本想和蘇眠雪商讨參軍一事,但蘇眠雪……她不給他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