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往後退了兩步，小聲嘀咕：“怕是去年剩下的，不如去其他地方看看。”

蘇眠雪當做沒聽見，她現在的顧客是眼前這個少女，好不好吃，應該吃了才知道，怎能因這三言兩語而定定論。

她現在要做得，就是讓這少女嘗一嘗，蘇眠雪對自己的栗子有信心。人都是有羞愧心，隻有免費嘗了這道食物，便是再一般，也會買一些來維持表面的和諧。

“可以先嘗嘗，不買也沒關系。”

栗子剝了殼，果形完好，還裹了一層糖漿，在燈下泛着光。

少女聽了身邊人的話本在猶豫，但蘇眠雪已經把栗子剝好，好像不接不太合适。拿在手裡有些黏，少女抱着試一試的心态放進嘴裡。

外邊的糖漿化在舌尖上，栗子飽滿綿密，谷物的香味從舌根充盈着整個味蕾，并沒有想象中的難以言齒。

她本就貪這一口栗子，早就做好栗子會不盡如意的打算，結果和她所想恰恰相反，簡直是意外之喜！

蘇眠雪将另一顆栗子也去了皮，遞給眼前少女，歪頭一笑，略顯俏皮：“這位姊姊覺得怎樣，可要買上一些。”

兩人年齡相仿，蘇眠雪這一笑加上一聲姐姐，立刻拉近了關系，“給我來一份糖炒栗子。妹妹家的栗子拿什麼炒的，味道吃起來都不一樣，要更甜一些嘞。”

“栗子放進鍋裡，加一勺白糖和油，和水攪勻浸泡，煮熟後莫急得拿出來，放鍋裡多焖兩刻鐘，會更糯些。”蘇眠雪盡數傳授着自己的手藝。

“難怪呢，你家栗子香着嘞。”

裴攸三兩下将栗子裝好，放在銅秤上稱好，遞過去，“二十錢。”

少女付了錢，等不及取出栗子剝開放入嘴中，邊上男子想要嘗一粒，被少女瞪了回去，說了好兩句好聽話，才得了那麼一顆。

一嘗味道，果真不錯，想要再拿一粒，被少女拍了回去。不得已，來蘇眠雪攤前又買了一份，特意拿紙筆問一遍做法步驟，記在紙上，面泛苦惱，喃喃自語：“必須放白糖嗎，感覺味道都差不多。”

蘇眠雪不怕别人知道，白糖價格高，平常商販并不會為了賣幾顆栗子，多花成本撒糖。

而平常百姓，若是想吃，不如去外邊買現成的，價格貴些，一月吃個一兩次，總比自己加糖來得合适。

有了一個開頭，蘇眠雪又熱情，根據對方的觀望來判定對方是否想買，率先剝開一個送到對方手邊，對方一開始隻想觀望，後面被她的熱情弄得不好意思，外加口感本就不錯，一來二去，一鍋闆栗很快見了空。

正要收攤，被一道不大友好的聲音吸引了去，“這是欲滿樓的老闆嗎。我記得前段時間不是剛出了那事，怎今兒又跑來賣栗子了，吃了不會有事吧。”

“不知公子是看完了當日的全部真相，所以在這引導着不知名的人，來指責我欲滿樓？”

男子笃定：“自然是看完了全部真相。”

蘇眠雪不于辯駁，隻問：“那你可知道最後來的夫人是誰，她帶來的大夫說得又是什麼，那孩子生得又是什麼病？”

男子支支吾吾說不出來，粗着脖子強詞奪理：“自然是吃了你們家的東西，才生得病！”

裴攸悠閑地坐在椅子上，明眼的懶散翩翩添了幾分矜貴，擡起眸子，嗤笑着：“你既然看完了真相，當知道孩子是生了什麼病吧，幾位大夫那日可是當着衆人的面把的脈。官府抓人都需要證據，你呢，憑你一張嘴嗎。”

“這……事實都擺在明面上了。你随便拉個人來，都能把當日的情況一清二白說出來，我那日明明确确就是看完了全部，怎麼可能沒證據！”

“那孩子是生得什麼病。”裴攸翻了一個白眼，撐着腦袋，長發散在椅子邊。

“我怎麼知道！”

“你不知道還說是當事人呢，說謊都不用打草稿了。”

月光皎皎，淮河波光粼粼，遠遠有暗香浮動，送來陣陣清香。

裴攸看着他，看出了一個洞來，“怎麼不說了？”

男子漲紅着臉，冷哼一聲：“我不跟沒理之人多費口舌，津味樓老闆是正人君子，哪是你們這些小人可比！”

“津味樓價格比其他酒樓要貴了整整十文錢你不說，那日縣令夫人親臨津味樓，還了我公道你不說。你把自己那看了一半的，聽了一半的錯誤真相奉為最高的，不容侵犯的神祗，因為你知道真相是什麼，隻是不想承認。在你的認知裡，隻要你承認了這個錯誤，就是一個失敗者，所以你甯願扭曲真正的真相。

在你看來，扭曲的真相隻是冤枉了一個人，哪有你高高在上的尊嚴重要！”

蘇眠雪站在攤子前铿锵有力，看着眼前這個被狠狠戳中了痛點的男人羞憤欲死。

“今天栗子賣完了，若我欲滿樓的菜真有事，大夥還能好端端地站在這？比起道聽途說别人口中所謂的真相，不如去親自尋那一份真相。”

一番話叫衆人再次動容，欲滿樓的菜他們一直吃都沒事，況且出事那天不也吃了，現在還好好的嗎。

“明兒樓裡鮮花餅，五文錢一個，買五送一。還勞煩大夥多多關照，賣小女子一個面子！”

蘇眠雪笑得張揚，她本就是明動，就此做了一輯：“諸位，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