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明白,娘總說他沖動做事,夜裡蓋上被子偷偷想時,的确是這樣的。
“韓兆,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事。”
“嗯?”韓兆将信貼在胸口,“你不該在三個校尉眼前為了表現,胖揍那小子一頓嗎。這是在軍營裡頭,拿實力說話,你做得挺好的。”
“别說,平時看你又呆又笨,力氣還挺大的。”
“他們說我老實巴交。”
“那他們說話挺好聽的,我就不一樣,比較直白。”韓兆閉着眼睛。
李大牛悶悶着:“我說得不是這件事,是我和眠雪妹妹。”
鮮花餅和羊脂韭餅裡頭都加了油,凝固在一塊放嘴裡糊了一嘴,要熱一熱才能吃進口中。
“你和眠雪妹妹定親了?”
李大牛提醒:“你莫要這般輕浮,上次你寫得信她說不喜歡,她喜歡我寫得。”
“定親了沒。”
“沒,但我們承諾過,她會等我五年,但五年的時間好長,我怕耽誤了她。”
“承諾是能當飯吃嗎,昨天說得話今天還能算數嗎。我當初還和我媳婦吹牛,将來給她争個诰命夫人風光,隔壁那屠夫給他媳婦買了一個銀镯子,拿她臉上炫耀,我還想去買個金的呢,但我是農戶,哪有銀子去買金的。依照大周和雲晟現在的态度,打起來還久着呢,我們想回去,總要做些什麼再回去吧。”
“你和你那妹妹,自幼一塊長大是青梅竹馬的情誼,論情誼,你比其他男人多一些份量。五年嘛,你這五年好好幹,先把你那些胡思亂想丢掉,賺些軍功,将來回去看一眼,若她還在等你,也算有情人終成眷屬,到時候請我去喝杯酒。”
韓兆看來純屬是李大牛在瞎想,青梅竹馬的情誼,若是兩情相悅,區區三年五載,怎會阻住這多載愛意。
“她從前不太愛理我,她喜歡笑,我喜歡看她笑,就會蹲在她院子邊,後來她爹去了長安,她一個人經營家裡的小館,我覺得她很厲害,就是不大愛笑了,店裡的瑣事多,我經常去幫她,她會給我做飯吃,會和我說話了,她笑的時候還跟以前一樣好看。”
李大牛講不出自己心裡的感受,之前的蘇眠雪性格溫婉,是标準的小家碧玉,他怕說錯一個字都會吓到她。
後來蘇大伯走後,蘇眠雪更堅強了些,她對他笑的時候,他感覺是出自真心的笑,他們間的距離感覺拉近了很多。
他娘不止一次提過定婚事的事,蘇眠雪是不喜歡的,他知道她不喜,所以他不準他娘提婚事的事。
但他心裡頭又是想和眠雪妹妹在一塊,他心悅她。
韓兆寬慰着:“想這麼多做甚,至少她答應你了不是,她給了你機會,你就去抓住她,在媳婦面前,面子算什麼。”
“五年的時間可不長,對于我們來說,不長。”
但對于其他人來說,五年的時間很長。
這是李大牛所清楚的,給他最多的時間。
他要回去找蘇眠雪,他要有本事的站在她身邊,他要一直看眠雪妹妹笑。
羊脂韭餅放在火堆上滋滋冒油,羊肉味從油酥裡頭鑽出來,咬下去,在味蕾中綻放,是散不盡韭菜香氣。
夾雜着的,在雪色中時濃時淺,飄渺似影的栀子香。
川州的雪終于停了,眼前的路依舊望不到頭,所到之處,隻有覆了白的屋舍,外邊不同的擺設,以此來認領來去的路。
李大牛摸着袋裡的碎銀子,将它交給了一位在将軍手下說得上話的校尉。
校尉官職不高,是他在軍營裡,所能見到的最高一等。
平常操練他們的是一位伍長,水撫不在前線,他們的任務隻用保護好縣裡的百姓。
其他地方的,有其他小隊保護,立不了功業,除非敵軍破了關卡,殺到他們這來。
這些離他很遠,前邊還有易守難攻的狼牙谷,雲晟好戰,大周建國自二百餘年,邊境四地還從未有過破谷一事。
拿韓兆的話說,要是破了守國的谷,大周豈不是外憂内患了。
打仗打不過狼牙谷,地勢險峻有岩石遮體,那似乎山林中狼牙的岩石,是狼牙關的守護神,站在下面隻有被站在上面的打,雲晟想破狼牙谷,前提是先上岩石峭壁。
校尉收了他的錢,新人總是盲目自大,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他說:“想要進前線,先在這兒把本事學會了,你有誠意,還怕上頭的人看不見你嗎。”
石子抛進水中,掀不起半點浪花。
漣漪引來看客,伴随着不自量力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