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眠雪皺着眉矗在原地,按住他的肩膀,将人往邊上推了半步。
不等她下定決心進去理論,花了大價錢做得厚重木門推開,年紀稍老面相嚴肅的老嬷嬷從裡頭出來。
身上自帶着一股威壓,令邊上一圈的人自覺退開。
蘇眠雪深吸了口氣兒,張開嘴半天發不出一個字,被後邊的人拉開,幾人擠在一塊,将路讓了出來。
幾位衣着不凡的華美婦人從裡頭陸續出來,其中為首的那個身上威壓最是沉重,柳葉眉丹鳳眼,便是未動聲色,走在衆人前邊也叫人聞風喪句。
蘇眠雪在心裡偷偷道:瞧瞧這人,就是單純走個步子都給人一種不好惹的,底下瞧瞧就知道不是好生相處,能夠好說話的。
為首的便是裴府的尚書夫人,裴钰那八竿子打不着關系的姨姨。
隔了太多,他家早早分出去,但民不與官鬥,現下不過一切聽從吩咐行事。
三樓的炭火足夠,穿着厚衣的幾人早就被熱得頭腦發脹,但裴夫人跟下了決心一般要給個下馬威,看了好一會,最終将目光落在蘇眠雪身上。
這道目光從出來起就在她身上,隻是先前沒那麼明顯張望,這會是直直的要将她看穿。
她硬着頭皮,艱難迎着這道目光,擡頭看到的那眼又立刻底下。
人來到那都會去順應着标準來生存,剛剛那眼的穿透力很強,過了好一會兒,目光終于挪開,挂了珠玉的鞋履觸在地上哒哒作響。
就像雨天的水珠打在芭蕉葉上,滾落在地的淡淡滴答。
“夫人多慮了,淮州這般大,一個鄉野出來的村婦,怎會知曉少爺的底細。”
略顯蒼老的聲音慢慢消散,沉重的木門壓過女子的輕歎,在這場雪夜中落畢。
衆人長舒了一口氣,撐着牆扶住發軟的腿,有人哭喪着臉唉聲怨氣:“這尚書夫人終于走了,以前雖然看着就不好惹,但也沒現在這般,要吃了人一樣。”
“怎的你還見過這位裴夫人?”
“以前在蘇來齋幹活,但我心比天高啊,邊上的酒樓花了雙倍銀錢來撈我,想要我帶出蘇來齋的秘方,但你知道,我就一個小二,哪裡知道這些,這不就被辭了,那理由那叫一個花言巧語。若非是我去當掌勺,以為我稀罕呢。”
人群散去,蘇眠雪回過神,問道:“尚書的少爺,和淮州有什麼關系。”
裴钰撓頭笑:“這個啊,我也不知道。隻知道是四堂兄去年和定王一塊去了淮州,王爺回來了,但四堂兄人還在淮州,可能在安王府内吧。”
“不過你問這個做什麼,我雖叫她一聲姨姨,但也沒半分關系,你若要打聽也沒用,裴府裡面的事隻知道些想讓我們知道的,況且四堂兄已經定親,姑娘身份尊貴是位縣主。”
再問多得裴钰也是一問三不知,身份她也差不多了解了些。
裴钰一家早在他爺爺那輩就被分出去了,一些回到祖宅那,隻有這家更親近些,留在長安城多有照顧。
但這照顧也止于他們最後這一代,兩家鍊接着臍帶不知哪天說斷就斷,做着生意來維持家中開銷,不過惹了事再找尚書府那一脈解決。
小二将裡邊的酒菜一一端走,皆是被動過的樣式,顯然隻是聊了幾句。
“裴氏裡頭應該是出了亂子,不然裴夫人也不會把目光打在這家酒樓上,她想拿大頭,但我不肯,就怕這樣一僵持,吃虧的還是我們家。”裴钰坐在椅子上嘀咕着。
“她既然和你商量,現在還沒拿走酒樓的地契,一切都還有回轉的餘地。”蘇眠雪站得累了,随意推開一扇門,裴钰跟在後邊,看她輕車熟路的樣子略微贊歎,聽她道,“清風樓一年不過千餘兩,我想裴夫人當看不上這點蚊子肉。”
裴钰輕松說:“姨姨那還有回轉的餘地,我現在隻在乎你有沒有留在酒樓的餘地,畢竟這家酒樓能起來不都多虧了你麼。”
他當個甩手掌櫃每月拿些銀子,年底再分紅,除了一開始的銀錢,後面的都是酒樓賺得錢在投入,與其說酒樓是他的,不如說他隻是資助了些銀錢。
況且蘇眠雪并非特别缺銀子的,長安地價高,咬咬牙還是能付清,麻煩的是後邊的一系列開銷。
順水推舟做個人情,依舊是每月拿着銀子偶爾來瞧瞧,裴夫人若是問起也有理由拒絕。
“你是想改個酒樓名嗎,若是想,改個名字也成,我志不在此,一開始隻想找點事做做證明自己并非無所事事的,你若真把店抛給我,就怕這些廚子小二也跟着跑,又要接着喝西北風。”
他話不假,店裡的人都明了,跟誰有用,那位走了肯定也要跟着離開。
工錢高又如何,等錢都敗光了不又退回去。
清風樓的頂梁柱是蘇眠雪。
免費送來的地契蘇眠雪心動不已,索性将自己手下的五百兩讓出三百兩,剩下的銀錢買下一塊地,雇個人來種菜,以此來制糖,鹽受官府操控但糖卻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