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的淚珠很快蓄起,蘇眠雪眼疾手快,拿帕子擦去她的淚:“怎麼了,大雪天的淋了一路,中午的時間又耽擱,這會做完飯都到下午,先把飯吃了,莫要餓着肚子,壞的是自己身子。”
一張隻能納下四人的小桌子被搬進廚房,冬天還在走廊下吃飯,吃得都是冰渣子。
鍋裡的飯焖了一會,蘇眠雪舀出三碗,兩碗放在桌子上,一碗拿漆盤端着,親自送到裴攸屋中。
小青菜嫩中帶點微甜,蘇眠雪手藝好,這頓飯也簡單,三兩下就能做好,顔色清淡,湯汁是青菜的淡綠,攪動下藏着肉絲,蘇盈吃着認真。
細細品着鹹泡飯的味道,眼眶中的淚珠藏不住,憋在心底的委屈終于藏不住,入學起的雄心壯志在今日被打破。
她非是自由堅韌的竹子,她也曾怨恨為何不是家中悉心照料的嬌花。
……
當今聖上雖允女子入學讀書,但也是為未來夫婿所考慮,有個賢内助在家中幫襯,還能為其出謀劃策,乃是一大助力。
女子所想的所謀劃的最後都會冠以男子之名,因那是她們的夫婿,她們需要為此付出的對象。
彼時昭陽的初心是為女子謀劃一條出路,一條不需要依靠旁人的路,一條屬于她們自己的道路。
而這條路被人刻意拆除、扭曲,再無人知曉這條路的初衷,無人知曉女子書院真正意義。
就像那背後付出的,被世人隐入塵埃下,無人再提起大長公主的事迹,唯有帝之長姐匆匆而過。
杏花書院中皆是十來歲的少女,正是喜愛攀比的時候。
她們比的東西有時簡單純粹,有時又藏有惡意。
少女間平時的玩樂高雅,杏花書院邊上是處杏花林,地方不大,隻有十來棵杏樹,勝在邊上是百川書院,招入不少各地學子在此備考。
而備考的學子,也成了少女傾慕和結交的對象。
她們穿着漂亮的衣裙在杏花林下望着從百川出院出來的學生。
柳俏怡帶着書院裡的姐妹,指着為首的,最好看的學生說:“你們都看見了吧,他便是我未來的夫婿,我認定了他,你們都不準同我搶!”
少女明媚嬌豔,同冬日裡的太陽高高挂着,一雙小手拿喬着高高翹起,昂起小臉,臉上是數不盡的得意笑容。
她為自己的眼光所得意,為自己的未來所得意。
少女聲音響亮,成了當時的矚目。
而蘇盈隻是站在人群中,為了更快融入,交到好友而跟來的。
那為首的學生聽到柳俏怡的言語,帶着人徑直走來,柳俏怡芳心蕩漾,紅着臉垂頭等待少年的告白和愛慕。
哪知一句話叫她堕入冰川,也叫蘇盈被狠狠羞辱了一頓。
他說:“在下隻喜歡溫順如羔,勤勞樸實的女子,這位便不錯。”他指着人群中穿着最不起眼的蘇盈。
話音落下,對面那些男子輕蔑看着一衆少女,跟着那為首少年離去。
緊接而來的,這是一位穿着水紅色衣裙,眉眼清冷,面若觀音的少女。
那少女蘇盈和柳俏怡幾人都認得,常在城西施粥,出了名的菩薩美人——梁純。
同她的名字一樣單純美好。
但那巴掌的力氣又重又快,打得是蘇盈的耳朵處,耳朵被打得充血,梳好的頭發也被打亂在一邊。
梁純得意地看着她們,指着蘇盈說:“什麼身份配什麼東西,不屬于的人,就不該肖想。”
她發間的金簪晃得蘇盈眼睛疼。
她想要辯解,後邊的人說:“那是梁侍郎的掌上明珠。”
蘇盈閉上眼,撩起遮着耳朵的長發,耳根邊上還印着五指,“我沒事的。”
蘇眠雪氣得腦袋發昏,重重摔下筷子,還沒拍下去的手被蘇盈拉住:“那是梁侍郎的掌上明珠。”
風怕打着門窗,緊閉的門被人推開,一陣冷風灌入。
探進腦袋的少女神色膽怯,語氣不足,詢問道:“蘇盈是住在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