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讓捉住他的手,雖沒有逼迫,但總歸帶了些強勢。
溫讓含着笑意:“你坐着就好,讓夫人辛苦,我還是不是個男兒?”
姜禮怔松片刻,“那我去打地鋪。”
溫讓忙活着手上的功夫,聽到這話轉身看着他:“為何要打地鋪?”
眼前人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同他對視:“少爺從前不喜歡與我同房。”
好像有這麼一回事。
溫讓再次暗自歎息,原主這是有多混蛋,才将好好的一個人逼得學乖到這般小心翼翼。
溫讓沒答這話,手上的動作加快了不少,而姜禮以為自己惹他生氣了也不敢貿然動作。
很快整理好了床鋪,溫讓起身牽着姜禮坐在床沿。
夫妻同坐在此處,就像是恩愛一生,親密無間。
姜禮靜靜地任由他牽着手。
“你也說是從前了。”
溫讓停頓了幾秒,接着說道:“小禮,我是個沒有鴻鹄之志的人,隻是顧着眼前的手藝,就已經足夠圓滿度過這一生了。”
姜禮今日也見過了溫讓沉浸手藝的模樣,專注細緻,甚至能瞧出投入了全部的深情。
“我明白。”
姜禮總是在經曆失去,所以也沒有所求。
溫讓逼迫他注視着自己的眼睛。
此刻,姜禮看見了溫讓眼中的自己,溫柔清晰。
“你若不嫌棄,今後我也一直看着你。”
許是因為驚訝,姜禮的眸子顫動,被溫讓察覺到。
他伸手攬過姜禮,輕輕地撫着小夫人的背脊,近乎哄道:“我努力賺錢養家,你慢慢想,就是……”
姜禮沒忍住追問道:“就是什麼?”
溫讓的聲音帶了笑意:“給年輕的我一個機會,别讓我等到變成糟老頭子,那個時候就不俊了。”
姜禮被他逗笑了,但還是不敢伸手回擁,隻能小幅度點頭道:“好。”
溫讓趁熱打鐵趕緊得寸進尺:“那今晚咱們一起睡。”
姜禮捏緊了袖子才不至于露出怯弱,“好。”
宜州雖說民生是窮苦了一點,但也并不是家家戶戶連鍋都揭不開,這幾日溫讓同父親做了許多花燈,在并不怎麼熱鬧的集市上售賣。
邊境之地的小孩沒見過花燈,各個稀奇得很,溫讓做得漂亮細緻,玲珑小巧,價格又實在,所以很多小朋友拉着父母過來嚷嚷着要買。
溫讓不善于應付生意,姜禮能說會道的功夫便派上了用場。
他算了算本錢,又瞧着小朋友實在是對各種形狀的花燈挑花了眼,本着薄利多銷的原則,給一次性購買多個花燈的夫人打折,最後夫人和小孩都高高興興地離開。
幾日算下來,除去給老爺子看病養身的錢,再除去日常開銷,還賺了五兩銀子有餘。
姜禮剛同溫夫人對好賬,便聽見老爺子身邊伺候的人說老爺子醒了。
溫讓白日趕着制作售賣的花燈,辛苦非常,夜裡卻也并沒有怎麼休息過。
他仔細梳理了一遍記憶,這個朝代叫做雲朝,宮燈的樣式簡約大方,多以軟綢或是宣紙遮面,再配以剪紙或是筆墨點綴,雖也說得上一句漂亮,但遠遠不如他見過的那些驚豔。
現實中溫讓的爺爺最擅雕刻,往往都更喜歡四壁镂空的樣式,燭光透過剪影照在地上,更是添了一層精緻朦胧的美感。
這項手藝溫讓早已熟記于心,但他想雕刻得更美一些。
這盞宮燈可是他賺錢路上的一塊敲門磚。
從選料到雕刻,再到最後的組裝,溫讓都親自細細打磨。
木質榫卯結構使宮燈堅韌又易于拆卸,上方寶盞華貴,下方墜以穗帏迎風而動。
四周镂空樣式不一,配四級之色,春着綠草,夏逢豔陽,秋歸落葉,冬見初雪,内裡置有一紅燭,點燃後一燈可觀四季景色。
此時已是黃昏。
溫老爺子躺了有幾日,需要四處走動走動,見到溫讓手中的燈盞皺了眉。
“除了漂亮,一無是處。”
溫老爺子也是個燈迷,隻顧得上看溫讓手裡的燈,還沒來得及注意到溫讓的反常。
雖是這麼說,老爺子還是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語重心長道:“你有這份心是好的,但咱們手藝人不光要做到漂亮,更需要兼顧的是實用。”
老爺子一面挪不開眼,一面又嫌棄:“這哪裡是燈,簡直就是個美麗廢物,哼。”
他像是才将注意力勉強挪到了拿着燈的孫兒身上,沒忍住揉了揉眼睛。
老爺子愣了,問旁邊伺候的人:“起猛了,這個拿着燈的人長得好像我家的美麗廢物。”
身邊伺候的人也愣了:“不能說是毫不相幹,隻能說是一模一樣。”
溫讓無奈道:“爺爺,怎麼能這麼說乖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