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禮聽了這話終于反應了過來，低着頭小小聲解釋：“少爺才沒有吃軟飯。”
溫少夫人此刻面容上有了一抹因羞澀而染上的绯色，小手也緊緊地牽着自家郎君。
我不該在這裡，我應該在遠方。
那位公子覺得自己很是多餘，也就識趣地往後退出夫夫二人的交談之中。
溫讓已經第不知道多少次被自家夫人拿話護着了，簡直像是被姜禮慣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不僅主動承認，甚至于聽到姜禮小聲為他解釋後，又變得委屈了起來。
“夫人不願意讓我吃軟飯。”
溫讓的聲音很低，自顧自地說話，“沒關系，我會自己哄自己。”
這事八字還沒一撇，甚至筆都還未尋到，郎君就已經委屈上了。
少爺怎麼這麼幼稚啊，姜禮内心軟成了一片。
他的手剛想從郎君手中抽離，卻被溫讓輕而緊地握住。
溫讓面上全然不見剛才的失落，伸手輕輕地敲在姜禮的額頭。
“小禮，醒醒神，我們該去等結果了。”
原來是看出他一直都挂心着比試結果，所以才想了個由頭轉移目光。
姜禮此時聽到這句話時，那股濃濃的緊張感才又被自己感知到。
溫讓的衣裳并不如從前的華貴，因着要做工的緣故，墨發盤上去被冠束起，在月色下他的面容更添幾分俊逸出塵。
在溫家被貶之後，溫讓的性子變得安靜，平日裡其實話并不多，可在自己面前，他總是想要多說點什麼用以照顧自己的情緒。
雖說言論是茶香四溢了一些，但姜禮能感受到身後堅實寬厚的臂彎。
溫讓說話不那麼正經，但卻實在是很可靠。
姜禮對他很有信心，斂去了緊張笑着點頭：“我們一起，去看少爺奪得魁首。”
月上穹頂，星垂天幕，可今夜的人間卻還燈火萬千，熱鬧而又繁華。
四處走動的看客已經盡數離開了荷花池上各處的小徑，聚集在池外談論剛才心怡的花燈，官府中人正在逐一清點各個花燈面前竹筒裡的竹簽數目，并根據名冊核對花燈對應的手藝人身份。
雲朝民風淳樸，對手藝人更是十分尊敬，那些落選的人見自己的花燈被小心地撤下去，有些失落總是難免的，但卻并不感到嫉妒。
他們甚至遺憾于不能作為看客去近距離欣賞其他更為出色的藝品。
“早知諸位技藝如此精湛，在下還瞎摻和什麼競選，不如去給大家投簽。”
溫讓解釋：卷又卷不動，躺又躺不平。
“在下也是一肚子委屈，前幾日見幾位兄弟，通通言說自己的藝品還未完工，今日在門口遞送名帖，這才知道其中大有乾坤。”
溫讓解釋：當初說好一起當鹹魚，你們竟然背着我想拿第一。
“一年來就這麼一次競選，在下就應該好生陪着夫人去做看客，荷花池上，月下賞燈，你侬我侬，何不妙哉？”
溫讓不知道怎麼解釋，戀愛腦和事業腦有壁，隔腦如隔山，這很難評。
“這位仁兄說到點子上了，在下的夫人今夜就在人群之中，一位看客手中僅有兩簽，在下夫人可真是一簽都沒舍得留給郎君。”
溫讓想了想，隻能說這位仁兄硬件可能真的不太行，要想提高隻能走軟實力。
他掂量了一下自己，又偷偷看了眼自家夫人，心想若不是擔心姜禮過分緊張，想要放在身邊安撫情緒。
自家夫人應該，可能，大概，也許，會把竹簽投給我吧。
溫讓有些緊張地看着姜禮：“小禮，會給我投簽的吧？”
聽到這句略帶試探意味的問話，姜禮難得有些趣味。
他故作矜持，裝作不怎麼在意道：“少爺之前不是都已經賄賂我了，姜禮自然會将竹簽留給少爺啊。”
說到這裡姜禮還将花燈提到溫讓眼前輕輕晃了晃，示意這就是賄賂之物。
溫讓聽到姜禮說會給自己投簽卻沒有很開心。
盡管他的藝品前面，竹筒早已塞不下簽，那麼多看客都驚豔于他的手藝。
可是他最想要的簽，今夜沒有落到竹筒裡，也不是真心想投給他的。
他想，沒關系，原主對姜禮那樣不好，可姜禮也還是在外人之前選擇護着他。
姜禮那樣好，那就隻能是自己的問題。
溫讓心道，原來姜禮不喜歡他送的禮物。
他暗自記下，下次要送别的。
隻要他還留在這裡，一樣一樣地試，總能試到姜禮喜歡的那一件。
郎君看上去平靜似水，但雙眸之中的落寞實在明顯，姜禮即刻便後悔剛才那樣說話了。
他沒曾想自己的一句玩笑話能讓郎君的情緒起伏成這樣。
“少爺，其實不需要投簽。”
“您在姜禮的心中永遠都拔得頭籌。”
姜禮所言并非字斟句酌亦或是精心措辭，而是他内心的真實所想。
“您贈予我的花燈，姜禮真的很喜歡。”
姜禮頓了頓，才繼續小小聲道：“雖然不如拿去競選的那一盞美，但也足夠姜禮喜歡很久了。”
成婚以來，他第一次收到郎君送的禮物，還是溫讓親手制作，不可謂不用心。
姜禮喜歡到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冰封已久的心好似輕而易舉就被如今的少爺暖開了缺口，月光徐徐鋪撒進來，溫柔地撫平姜禮所有的悲哀與苦痛。
溫讓良久良久地注視着他，聽到他說真心喜歡之後内心一片滿足，聽到姜禮小聲說話的内容時内心又柔軟成了一片池水。
“這是第一次有人送給你花燈？”
姜禮誠實地點頭，“嗯。”
“我做的花燈，小禮都喜歡？”
姜禮忍住羞澀，悶悶地點頭，“喜歡。”
這是隻害羞的時候會泛出粉色，卻又勇敢表露真心的小兔子。
溫讓揉了揉他的腦袋，口吻真摯：“你願意喜歡多久，我就想辦法替你保存多久。”
“可是夫人啊……”
他眼中的笑意幾近要溢出來，語氣近乎是喟歎。
“以後我會給你做好多好多花燈，那到時候就算是夫君不覺得累，夫人的一雙眼能看得過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