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還是挺現實的,直白問道:“不知叙齋收價幾何?”
姜禮擡手一揮,身側後方便有夥計擡着桌椅落下,兩位掌事落座,桌上擺着名冊。
“諸位,在下這幾日周巡宜州,知道百姓的生活條件都很拮據,所以你們看這樣如何?”
“購置一盞花燈即算學費,家中有幾人要學,便購置幾盞,登名記冊叙齋也不能賴賬,若是實在艱苦,宜州門戶各家都有一畝三分地,拿糧食來換叙齋也認。”
百姓們面面相觑,議論紛紛,顯然有些存疑。
姜禮溫溫和和地解釋:“叙齋對手藝人隻有一個要求,便是出手的藝品隻能經由叙齋出賣,所以諸位不必擔憂自己的藝品賣不出去,叙齋會有掌事根據花燈工藝評估價格,收入叙齋店中,以供養藝人生活。”
聽起來像是一本萬利的生意,但也自然有聰明人問得更詳細:“可我們不知道市價,叙齋要是有意壓低價格……”
有人如此惡意揣測動機實屬正常,姜禮沒有任何計較的心思,反而平靜地反問道:“那敢問這位兄台,叙齋傳授手藝又替藝人兜底售賣,來回的路費都不知要多少,如果叙齋的本意并非是為了賺錢的話,那不如我們直接改成布善,不是更合适些?”
那人頓時哽住,也意識到了自己說的話究竟是有多冒犯。
見到衆人猶豫的神色,溫讓毫不意外,畢竟沒有人能夠拍着胸脯說這筆生意靠譜,而宜州的百姓常年來也過着與世無争的生活,對這方面的事心裡是真沒數。
可這時姜禮繼續抛出誘餌,“相信諸位也在擔心,若是日後自己發達了,受限于叙齋又該怎麼辦,在此我們同諸位簽訂契約,以五年為期,在這期間諸位不可中途退出,不可輕言放棄,五年之後諸位是去是留叙齋絕不幹涉,藝品不再受叙齋管制。”
有人接話道:“那如果放棄了怎麼辦?”
溫讓接收到小夫人看過來的溫柔目光,他聽見他說:“若是放棄,便就是意志不堅定之人,叙齋會将此人名字記錄在冊,不再往來。”
又有人問道:“但難保有人不會私自售賣,這樣不是砸叙齋招牌嗎?”
姜禮淺淺一笑,目光從溫讓身上收回,含着笑意地看了一圈人群。
溫讓看入了迷,身後的青與低聲道:“少夫人眼裡有殺氣。”
嗯,殺氣,溫讓突然反應過來他剛才說了什麼,轉頭莫名其妙地看着青與,“青與,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啊。”
青與面無表情地回道:“少爺,我沒亂說話,也沒吃飯。”
溫讓頓了頓,“孩子真委屈,先去吃點東西吧?”
說罷還掏了錢遞給他,囑咐道:“勞煩再給我帶些糕點回來。”
“私自售賣這件事,請諸位不必憂慮,有人不守誠信也是常用的事,但叙齋的名聲絕對不會受到絲毫影響。”
姜禮如是說,并沒有刻意給百姓畫餅,也沒有說得慷慨激昂抑揚頓挫,卻莫名給人一種極為踏實可靠的感覺。
溫讓又被小夫人驚豔到了,直到姜禮走到他面前來都還沒醒過神來。
姜禮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哥哥看我做什麼?”
溫讓對小夫人從來不吝贊賞:“小禮剛才的樣子真是讓人挪不開眼睛。”
特别是那副“在場的諸位都是垃圾”的氣質,不過這句話溫讓識趣地沒有說出口。
姜禮輕笑,随後皺眉道:“隻有剛才嗎?”
溫讓捉住面前的小爪子,發現有些涼又裹在掌心裡捂,真摯道:“小禮什麼時候都讓人挪不開眼睛,就是……”
他故意賣了個關子,而姜禮也無奈地順着他問道:“就是什麼?”
溫讓咬牙道:“太多人将視線放在你身上的時候,我會起一些不好的念頭。”
姜禮恍然大悟道:“哦,哥哥想把我藏起來?”
被戳中小心思,溫讓有那心沒那膽,小心翼翼地往姜禮身邊湊了湊,委屈道:“看在我主動坦白的份上,是不是算是可以從輕處罰?”
小夫人的臉色越發嚴肅,溫讓不知為何心虛得不行,眼神都開始飄忽不定,試圖轉移話題道:“青與也不知道幹什麼去了,一轉眼人就不在了。”
将兄弟出賣得徹底,溫讓在心裡道了句抱歉。
“哥哥還真想把我藏起來啊?”姜禮狀似未聞,無辜地眨着眼睛繼續剛才的話題。
溫讓這才發現剛才自己犯的錯誤,就差将“不打自招”四個字都寫在臉上了。
他故作淡定道:“我沒有。”
結果下一秒,小夫人就将另一隻手也遞給他,乖乖巧巧的模樣簡直戳中溫讓的萌點。
“那哥哥可還要把我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