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溪行就是袁明泉嗎?姜禮思忖了片刻。
溫讓聽得雲裡霧裡,“你們在說什麼?”
“這事說來話長。”
黎雅南将之前姜禮交代他調查的事一并告訴給了溫讓,最後說出了自己的猜想:“我并沒有實際證據,因為陳興沅這個人藏得太深,但根據撫州他那些所謂的好友所言,他的确來自京都。”
“而袁溪行怎麼也不露面,花燈店鋪也是由他的夫人全權打理,我差人遣進去近三月,都沒能見到袁家的那位老爺。”
黎雅南頓住,微蹙眉頭,似是遇上了什麼令人百思不解的問題。
溫讓試探地開口:“或許他根本不住在袁家?”
黎雅南的眸色一沉,但面容上卻展開了一個很微妙的笑,笑得溫讓心裡發毛。
“其實我覺得也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我的人被收買了。”
“為何黎掌事如此笃定袁溪行就是袁明泉呢?”
溫讓實在困惑,同姓之人多了去了,有兩個兒子也不是什麼特征。
姜禮和黎雅南雙雙側目過來,意味不明地凝着他,溫讓知趣地做了個噤聲動作。
“天底下不會有一個人能夠平白無故地消失。”
姜禮還是向他解釋,以免自家郎君腦補劇情,不露痕迹地遞給黎雅南一個眼神。
接收到姜禮略帶威脅意味的眼神,黎雅南挑眉,沒太當回事。
“溫公子,我的見面禮呢?”
說的是準備好的扇子,這還是溫鈞珍藏的一把名扇,抄家時這扇子落在外面摯友家中,後面又給溫鈞好好地送了過來。
黎雅南隻瞧了一眼,面露驚豔:“溫公子大手筆啊。”
他将那把折扇握至手中,滿眼都是雀躍,連語氣都輕快了不少:“我不會蠢到隻派一批人進去打探消息,但從他們口中說出來的袁家都很奇怪。”
“我從來也不是願意拿惡意揣摩别人的閑人。”
黎雅南笑了下,眼中堆聚起的笑意一點一點染上涼意,“于是我用了一點小小的手段,和他們友好交流了一番,判斷出誰說的是真話,誰又背叛了我。”
“可他們沒有一個人辜負我的栽培,我能肯定沒有一個人在撒謊。”
“那麼試問一個心胸坦蕩的人,為何要掩蓋自己的行蹤,又為何不肯以真面目示人?這任憑是誰來看,都難免覺得匪夷所思吧?”
姜禮口吻極淡:“他這麼做,不就等于坦白身份嗎?”
“非也。”
黎雅南了解這種人的内心所想,不過是故弄玄虛,誘敵深入的小把戲,就算知道他就是袁明泉又如何,找不到證據,見不到人,就永遠無法确認自己的猜想。
他就落在那裡,不遠離也不讓你再靠近,惡劣又畏懼,甯願一輩子見不到光,也不讓你比他好過。
黎雅南把玩着折扇,手指撫過扇骨,身形藏于明暗之中,眸子裡卻簇着興味的火。
“他最好藏嚴實一點,别被我挖出來。”
姜禮察覺到不對勁,“你的人折了?”
黎雅南點頭,狀似苦惱:“生死不明,不知去向,應該是沒了吧。”
“這就是你瞞着我的緣故?”
“袁家的本事不大,敢如此肆意妄為,大抵是仗着背後靠山的勢,我不讓你摻和進來,是因為溫家本就風雨飄揚,你身為溫家少夫人,一舉一動都得分外謹慎些才好。”
溫讓斟酌着字句:“他的靠山會與柯雨庭有關嗎?”
黎雅南懶散一笑,眸色清明帶有探究意味:“據我所知,袁明泉和柯雨庭早些年不合吧?溫公子怎麼會有如此猜想。”
“不合歸不合,柯雨庭想要我爺爺認輸,承認是他自己墨守成規,而袁明泉卻想證明自己的能力,更是為了我爺爺的一個道歉,那他們兩位也不是沒有聯手的可能啊。”
溫讓說得合情合理,句句中肯。
“我覺得溫公子說得有道理,小禮覺得呢?”黎雅南看向一言不發的姜禮。
溫讓也看過去,發現小夫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起身去看滿屋的扇子,慢條斯理地說道:“繼續,我聽着。”
黎雅南的笑意僵住,須臾之間又恢複了平靜:“東家還有想聽的,就不是這個加錢了。”
“你遺漏了一個地方,棠坊。”
溫讓覺得自己錯過的劇情是挺多的,又轉眼看向黎雅南,黎掌事禮貌一笑,又将這事和盤托出,“棠坊背後的主事人還未尋到,隻有芳葉去過一次,其後的線索便斷了。”
“田玉還是沒有動作嗎?”
黎雅南表情一滞:“田玉輾轉了幾個做工地,如今在京都的一處酒樓做夥計。”
“很好。”姜禮連頭也沒有回,看似專注地欣賞折扇,“也就是說暫時什麼也沒查到。”
齋園外種着大片竹林,影子落在姜禮的白衣上,如同一副水墨畫,襯得他姣好面容更冷清了幾分。
溫讓遲鈍地品出小夫人言語之間被壓抑的怒火,與黎雅南視線相對時,發覺黎掌事的表情複雜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