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被放過時,姜禮已經綿軟在溫讓懷中直不起腰,小口小口喘息,“哥哥真兇。”
“我們多帶幾個人去送,務必保證你和藝品都能周全。”
溫讓将小夫人抱上床,就着半跪的動作思索片刻,“如果柯雨庭,楚家以及袁家聯手,那他們不應該有這麼多顧及,所以我認為參加競選這件事可以先提上日程了。”
姜禮神色猶豫:“但如果是哥哥猜錯,豈非是直接打了聖上的臉?到時候溫氏被怪罪,可就不是流放這麼簡單的處置了。”
這點道理溫讓何嘗不懂,但富貴險中求。為求安穩他決定先去探探溫老爺子的口風。
大晚上的,成衣守在老爺子屋外,見到溫讓來連忙起身:“少爺,我去為您敲門。”
溫讓攔住他,“不必麻煩,我自己去吧。”
成衣又坐回去,安安靜靜地扮演石墩子。
“爺爺,我能進來嗎?”
溫老爺子的聲音從裡面傳出:“進來吧。”
溫讓一進去就見到老爺子借着燭火在寫東西,好奇湊過去看,上面是做燈的一些講究以及花樣,“爺爺,晚上寫東西傷眼睛,您還是要多注意身體。”
“老爺子我還沒老到那種程度,你小子這麼晚過來說話就别兜圈子了,難道不想早點回去陪小禮嗎?”
“如果,我是說如果啊,”溫讓謹慎開口,注意着老爺子的神色變化,“我想去參加競選,您……您覺得如何?”
“我覺得不如何。”溫老爺子漫不經心下筆,連個眼神都沒勻過來。
“再者說你想去參加,來問老爺子我做什麼,想讓我測個吉兇啊?”
溫老爺子神色不明:“吉兇難測,自有天定。”
這話看似含糊不清,但實則已經透露出基本意思了,大緻翻譯一下就是,不反對。
“爺爺和楚家,有沒有什麼淵源?”
“我雖說行走宮廷多年結識許多人脈,但主要還是專注于手藝,不是到處去和别人沾上緣分的,溫家是怎麼和楚家有牽連的,你不清楚嗎?”
溫老爺子略帶嫌棄,“當初宮中那樣多青年才俊,哪一個不比你這根實心木頭風趣,可楚連溪偏偏就鐘情于你這副高嶺之花的模樣,念念不忘多年,結果你自己下凡去追小禮了。”
“楚梵想收了姜禮,楚連溪又心儀于你,一場婚事讓楚家嫡系兩位貴人算盤落空,咱溫家辦事還真是有氣魄。”
說到這裡他唇角沒忍住上揚,“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這怎麼也不像是和楚家沒過節的樣子,老爺子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溫讓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您看不慣楚家人?”
“不是老爺子看不慣,是楚家各個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眼下朝廷風雲起伏,溫氏落難,尹家也自顧不暇,這其中大半錢财都入了楚家囊中。無論是興起的袁家,還是春風得意的柯雨庭,哪個不是楚梵手上的棋子,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聖上是受人蒙蔽,但又不是瞎了。”
溫老爺子淡定擱筆,淺和一笑:“你想為溫家平反,我不會攔你,但前途危險難料,我勸你還是多沉澱一段時間,好歹也要在宜州有個作為才更有底氣不是嗎?”
“多謝爺爺指點,溫讓明白了。”
他退出去時成衣已然在門外靠坐打起了瞌睡,溫讓将他身上滑落的外衣攏了攏,讓成衣睡得暖和些。
姜禮聽了溫讓轉述的話,沉思良久:“我覺得爺爺所言有理,哥哥過兩年再去也不遲,眼下要緊的是将宜州和撫州的商道打通,否則咱們一直處于弱方,萬事都不好開展。”
溫讓那點心思又起,“小禮是因為擔心我出事吧?”
“是,”或許是被溫讓的話說動了,姜禮越發坦然,“爺爺是經曆過風浪之人,他的話不能不聽。”
“聖上早已執政,對淮北王就不可能心無芥蒂,現下重新起用也并非全是一件壞事,如果聖上與淮北王不是一條心,那麼這些寬容就成了王爺的催命符。”
姜禮坐在床榻之上,頭發披散至腰間,溫讓捋起繞在指尖,喃喃道:“小禮好香。”
“哥哥,我剛才所言有沒有道理?”
溫讓冷不丁地被抽問,撞進小夫人饒有興趣的探究視線之中,淡淡的殺氣萦繞過來纏住了他。
“小禮是說,聖上故意讓淮北王得意,以便捉住他的把柄日後一舉拔除?”溫讓微不可察地呼出一口氣,幸好自己在貪戀美色的同時沒有忘記分心聽夫人講話。
姜禮湊過去,清瘦的身影立即遮擋在溫讓的影子裡,在床帳上失去了蹤迹。
“哥哥剛才這話說得好生直白,不像是世家養出來的公子,倒像是秦樓楚館裡的常客,”他眼尾一挑,指尖慢慢撫上溫讓輕滾的喉結,嗓音放得又輕又綿,“該罰。”
溫讓眸子裡瞬時翻湧着鋪天蓋地的濃烈情緒,言語間多了幾分啞意。
“怎麼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