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答案,溫讓也不知道。
不過傅家常常神神叨叨的,嘴裡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天機不可洩露”,或許是尹千雪被她老婆傅莜竹養習慣了也說不定。
“我也不知,但她必不會害我,”溫讓因為尹千雪的這一封信心裡更有譜了些,“不過如此也好,省得我瞻前顧後,猶豫不決了。”
驚蟄步履輕巧,行走如風,“東家,您找我?”
姜禮以目光示意溫讓,他這才想起還有事要詢問,“驚蟄姑娘,此次路途突遭山匪,除了青與,還有一位守馬車的小哥,以你個人之見,他的武功可得什麼評價?”
驚蟄努力回想,“可是那位個子不高,身形略佝偻,使得一手綿綿情意劍,半天憋不出一個屁的男子?”
溫讓歎為觀止,驚訝于驚蟄出神入化的形容。
“是的,就是他。”
驚蟄抿唇,思索着怎麼措辭,“他,閃避的速度極快,比那江裡滑溜溜的泥鳅還要厲害十分,那群山匪愣是連他的衣角都沒碰到過。”
高人竟在我身邊,溫讓對田原的認知又上一層。
“多謝驚蟄姑娘。”
女子身形纖細,白衫飄渺在各種花燈之下獨占凄涼,面容未施粉黛,脊背挺直不折,很難想象這樣一位看似纖弱的姑娘竟然上過戰場。
她見無事再問,便主動退下了。
“哥哥可要聽聽柯雨庭夫人的來曆?”
小夫人牽着他去到二樓,軒窗外是濃烈的夜色,還有和煦的晚風,兩人坐在窗邊,酒盞就擺置在面前的矮桌之上,伸手便可觸碰到。
“柯夫人也是一位哥兒,不過這位出身名貴,是制禮司唐大人的侄子,名喚唐雲舒。”
“唐雲舒繼承母親的天賦,精通音律,曾在萬壽節上演奏一曲獨創琴曲,被聖上賜匾‘琴音仙人’,後與柯雨庭在一場宴會結識于梅園,匆匆掉落手帕被柯雨庭拾起,聖上聽聞此段佳話,全了這門親事。”
“據說唐雲舒最先嫁入府時,與夫君柯雨庭并不恩愛,隻能算得上一句相敬如賓,可在長久以往的相處之下,兩人志趣相投,竟也是暗生情愫,彼此互許終生,書寫了一段細水長流,你侬我侬的愛情故事。”
先婚後愛,溫讓心裡了解了個大概,不由自主地對标自己與姜禮,“那倒是與我們之間有些相似。”
這怎麼能一樣?柯雨庭與唐雲舒那是天子賜婚,金玉良緣,一樁美談。
而姜禮不過是被姜家賣過來的小玩意兒,沒有郎君的寵愛,若非是自己争氣,早就在後院之中如殘花凋零,根葉腐敗了。
不過這些都與現在這人沒有關系,姜禮也并不想抱怨。
“小禮是如何看待唐雲舒患病一事的?”
姜禮反問:“哥哥是怎麼想呢?”
溫讓還能怎麼想?他站着想,坐着想,躺着想呗。
奈何原主的記憶就跟沾了層糊紙一樣,這兒也不記得,那兒也不知道。
他就是想分析,腦子裡也得有素材可參考啊。
溫讓直截了當地擺爛,“我不知道。”
意料之中的答案,姜禮起身走至一旁撩袖淨手,複又坐回來姿态閑适地吃起了糕點。
溫讓被他細嚼慢咽的吃相吸引目光,支着手靜靜觀賞,“小禮吃東西的樣子很好看。”
收到了小夫人略帶嗔怪的眼神,溫讓更起勁兒,接着猛誇:“不過小禮什麼時候都很美。”
姜禮差點被嗆到,放下那半塊糕點,歎出一口氣:“哥哥要是見過楚淺和唐雲舒,就知道什麼叫做傾國傾城,美若天仙了。”
溫讓正色道:“美又如何?各花入各眼,而我隻看意中人。”
看向樓下的景緻,姜禮眼裡的笑意藏于長街,融入月色。
“我現在似乎,有點明白尹小姐的意思了。”
溫讓正沉迷美色,沒注意他說的内容,盲目點頭:“嗯,小禮說得對。”
他的目光實在灼熱,較之眼前的燭火更為明亮,燒得姜禮的心滾燙,以至于他不得不微微起身,擡手遮住溫讓的雙眼。
“哥哥,别看我。”
溫讓順嘴接道:“那你看我,我不信你兩眼空空。”
“……哥哥,今夜的月色很美。”
溫讓的眼睛倏地放亮,立即應答出标準答案:“我也心悅于你。”
姜禮愣住,剩下半截話說出口:“你還是擡頭看看月亮吧,地上是你散落一地的出息。”
他的手被更為寬大的手控住,溫讓牽着手繞過矮桌,衣袖沿着邊緣遊走一圈,兩片衣裳交疊錯落。姜禮被攬入一個極其熟悉的懷抱,他順着力度躺過去,正好倚靠在郎君的頸側,郎君的手從腰間穿過,兩手将自己的手握在一處,一身輕歎拂在耳邊。
盡管街上熱鬧,各種繁雜聲音交織,但在此刻,兩人都隻能聽到緊貼在一起的來自于對方的鼓鼓心跳。
“夫人,這才叫賞月。”
美人在懷,舉頭望月,溫讓不合時宜地心想,不知道家人們過得好不好,有沒有思念他。
現在他還想回去嗎?
這個答案,他是給不出的。
抛不下的隻有姜禮而已,可是這麼一個人,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他們倆靜靜同賞,卻無人留意到不遠處的一間閣樓裡,尹千雪看着這幅場景面上諱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