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意何笑着搖搖頭:“鳥也并不知道你喜歡它啊,人與人相處都尚且需要一個熟悉的過程,總歸要時間來證明,你馴過許多鳥,應該最是明白這一點的?之所以今日焦躁了些,許是更喜歡這鳥,所以心也更亂。”
“……”他确實很喜歡這隻鳥,也許還勝過那隻紅鸢,垂天不會說話,最大的互動便是送他羽毛。他因為自個兒主人的身份,不能接受求偶,還當着垂天的面把那羽毛扔掉了。
唐意何見他認真思考,心知有幾分效果,繼續道:“我想終有一天,再無情的飛禽也會熟悉主人的存在,不急在一時。”
“真的嗎?”程蕭疏緊皺眉頭:“弄丢了很多年也能找回來嗎?”
“那是自然,是你的早晚是你的旁人又搶不走,你養鳥怎麼養出這麼多哀愁?”程蕭廬拍拍他的肩:“最近忙些什麼?你侄子可想你呢。得閑去陪他玩玩。”
“哪要得閑?”程蕭疏不知被哪句話觸動,情緒已然好了個七七八八,當即站起來,一手挽着他大哥,另一邊挽着他大嫂:“我現在就要去見我小侄子,上次那本《大洲海月記》才知給他念了一半,估計他還惦念着,半夜大哥大嫂不準趕我回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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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靜濯鬧歸鬧,鬧完卻不舍得從喬煊柳身邊離開,再說一個程五一個應三,兩個讨人厭的都滾了,他為什麼還要敗壞自己的興緻?便一直留到夜半。
隻是後來他見喬煊柳屢屢神離,對詩詞的興緻也減退不少,不複宴會開始時,終于忍不住發問:“喬兄,怎麼啦?”
喬煊柳見他發問真誠,思忖片刻後也實話實說:“谷公子,你今晚不該那樣說我表弟。”
谷靜濯的臉色頓時冷下來,如墜冰窟。
但喬煊柳隻繼續說他自己的話:“三表弟雖為庶出,可寒窗多年從未懈怠,今日榜上有名,足以說明他有真才實學。再說與谷公子暢談許久後,我也并未覺三表弟哪處不如他人,所以這樣的話,還請谷公子以後莫要再說了。”
谷靜濯後半夜好不容易提起的好興緻便如此被他的三言兩語打破,若喬煊柳不是喬煊柳,他能當衆把人扔下船。
但怒意還是禁不住挑撥,他問:“喬兄的意思是,我不如那應三?”
喬煊柳堅定颔首,誠懇答:“是,我想隻論詩詞而言,谷公子的确可向三表弟讨教——”
“喬煊柳!”谷靜濯氣得咬牙,呵止住他的話。
喬煊柳對于他的忽然爆發十分不解,眼底一片迷惑。
谷靜濯本是忍不住要破口大罵的,但見他這副模樣隻得生生把那些話吞回去,敷衍回了話便往外走,直到船靠岸邊進了車馬,心火依舊未消,又因馬夫竟打起了瞌睡,又是一頓火大。
“今兒是誰惹了公子?”一個平素便機靈的小厮見他如此神色,小心出聲道:“您先消消氣,傷了身可不劃算。”
“兩個混賬。”谷靜濯終于不再反複收斂自己:“一個玩鳥的霸道破王八,還有一個……”
除卻日日同喬煊柳黏在一起陰魂不散外,他一時在腦子裡找不出什麼罵應三的詞,也說不出“勾引他心上人”這樣的話,隻得憤憤然接上:“就一個庶出的窮酸書生。”
小厮腦子裡轉了個大圈,心中很是清明,已然有了人名,他摸摸鼻子:“玩鳥那位奴才可不敢說,但一個窮酸書生,依公子的身份還需要受着這氣麼?”
谷靜濯不耐煩陳述讓他更惱怒的事實:“好對付?他已然考了貢生,四月殿試過後就能有官身,我最多也隻能磋磨磋磨他而已。”
“這,”小厮沉默良久,到谷靜濯都要盡失耐心時,才為難地嘀咕,“但倒也不是沒有法子。”
“難道你有辦法?”谷靜濯問。
小厮忙答:“也是趕巧知道的,去年小人回鄉探親,鄰居家的兄弟也去考了秀才,後來卻被官府取消,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