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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四十九)忘川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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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無常站在一邊聽蘇酩小聲自言自語,突然被一句放大聲音的“人呢”驚到,他回答:“這個時辰,我猜是被少姬喚去吃宵夜了。”

思索少姬是誰并沒有花費蘇酩很長時間,畢竟能讓無常用敬語稱呼的,恐怕隻剩下閻遠和閻羅了。

被閻羅叫過去吃宵夜?蘇酩想着閻羅吃飯的模樣,覺得應該是閻羅想找個人陪她吃飯。

也罷,林海并不是惡人,和地府走得近一些也許就不那麼寂寞了。

“盟主,此地不宜久留。”黑無常搖鈴的力度逐漸增大,可惜蘇酩并沒有參透其中的含義。

“也對,在這站久了可能會影響到忘川上的亡魂。”蘇酩又邁動腳步,走下奈何橋。

地府好像确實比前一陣子亮,蘇酩甚至能隐約看到在河畔盛開的小花。越往前走,霧反而越濃重。

蘇酩終于察覺到一絲異常,按理說,遠離河水,霧氣該散了,怎麼越來越濃了?黑無常不過在他身前半步,現在看上去都有一層薄霧擋着。

蘇酩驚道:“這霧氣是不是不對勁?”

沒有任何回應,隻剩沉悶的銅鈴聲從遙遠的前方傳來。蘇酩四下環顧,好像有白光從霧氣上方照進來,路旁的花似是在夜色中發亮。

之前看不清的花海此刻被他盡收眼底,無邊的相思草中盛放着大片紫薇。藍色小花在風中搖動,點綴的粉紫色如同溶在暗藍的海洋裡。

眼前的景色美麗卻絕不正常,蘇酩清楚地意識到他應該是出了問題,是幻覺?還是夢境?

頭頂的霧氣被點亮成茫茫白色,黑無常早就不知所蹤,隐約有鈴聲不知從何方傳來。

忽然狂風大作,灰白的霧氣随之翻騰湧動。花海中的脆弱小花經不住大風,即将被連根拔起。别說花草,蘇酩都快要被這陣狂風吹得站不住。

他背風站定,逐漸俯下身去,用盡全身力氣保持平穩。

地府有結界保護,哪裡會有這樣的大風?若是幻覺,為何狂風刮在身上的感覺又無比清晰?

蘇酩強撐着睜開眼,隻能看見自己的頭發被風吹到前頭,随着大風飛動。

某一瞬間,他的心髒驟然緊縮。為何……為何耳畔的風聲化為湍急流水?

蘇酩向後仰倒,呆滞地看着頭頂的霧氣化作被陽光照得發白的水面。烏黑的發絲在水中浮動,透過頭發能瞧見被水流沖擊倒伏的暗藍色水草。

洪流不止,水下卻比死亡還要寂靜。麻布衣服上還有發綠的磚石碎片,絲絲縷縷血液成了水下唯一的豔色。

橋塌了。

在漫天雨霧中,蘇酩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他隻能安靜地看着眼前的古舊鄉鎮,和夏天的最後一場大雨。

這場雨來得太突然,橋上的年輕人很快就被從頭到腳淋了個透,可是他固執地不肯離去。兩刻鐘前,他的兄長回去拿遺落的東西,而他答應在橋上等候。

年輕人的面容蘇酩剛剛才見過,與黑無常的臉分毫不差,隻是……更有活人的生氣。

厚重的雲層遮住了所有陽光,傾瀉而下的雨水絲毫沒有止息的勢頭。年輕人紋絲不動地站在橋上,凝視雨珠将平靜的河水撞得四散奔逃。南方多雨水,在南方長大的孩子哪個沒有被雨澆透過一次呢?

年輕人似是等得累了,回頭往兄長離去的方向望着,長滿青苔的石闆一路通往小巷。這麼大的雨,平常在外頭做活計的人也都回家去了,本就安靜的小巷更是被雨聲淹沒。

一直望到路的盡頭,也沒有另一個人出現。年輕人又繼續看河底的水草,連藏在深處的細小枝蔓都被湍急水流壓彎了腰。

石塊的摩擦聲從腳邊傳來,聽得人牙齒發顫。這座石橋在河上橫了許多年,不知多少人從它身上走過,它哀鳴着,在雨中倒塌。

年輕人落入水中的時候幾乎毫無知覺,隻一瞬間,他滿眼隻剩搖動的藍色水草,水面外的一切在波紋中破碎變形。

他伸手想抓住什麼,手邊除了水草隻剩爬滿青苔的石塊。絲絲縷縷血色随着水波蕩漾彌散,原本清澈的河水被染上了一層淺薄的紫紅。

他仍舊沒有表情,不過大約是明白了,伸手輕輕覆上額頭。發絲被撥動得散亂開,與血水一同在眼前蜿蜒。

不知過了多久,天開始放晴,原本陰暗的水面泛着零散卻明亮的白光,水流漸漸緩慢。年輕人試着彎曲手指,僵硬地擡起手,觸碰到空氣裡陽光的溫度。

從水中爬出後,年輕人發覺他已經被沖到下遊。他拖着濕透了的冰冷身子往上遊走去,遠遠就可以看到原先石橋的地方,隻有兩端的青石還陷在泥土裡,橋身全都崩成碎石沉在水底。他等了很久的兄長正在水中拼命搬動碎石。

年輕人加快腳步,口中大聲喚道:“必安兄!”

兄長毫無反應,可他并不感到奇怪。

“住在海邊的艄公看到了有個人影順水漂下去,恐怕是……”一個小夥從他身側跑過去,帶去他的死訊。

年輕人還是一步一步向前,他看到兄長滿臉水痕,雙目通紅。

他陪着兄長在河邊坐到落日西沉,又到天光乍破,聽着兄長從靜默無言到放聲大哭。

“無咎……無咎……”

他聽見兄長的低喃,可是無論如何回答,終究傳不到生者的耳朵裡。

第二天,謝必安終于起身離去。昨天去尋屍體的人今兒一早空着手回來了,橋邊擺着幾碗酒,是住在附近的人端來的,為的是祭拜亡魂求個平安。

範無咎隻有沉默,他跟着兄長走過小巷,聽到有人談起石橋被水沖斷,淹死了人。他們說那座橋終于壽數也到了,應該用更好的料子再建座結實一點的橋。

他看着兄長換了一身白色孝服,又時常對着身上的白布發呆。他不願意多看,因為再多看兩眼,就能發現兄長憑空多出了幾根白發。

他眼中的天空不再是藍色,而是讓人難受的灰白,太過微弱的風吹不動被水浸透的長發。整個世界都在緩慢褪色,再鮮豔的色彩最終都變成單調的灰,隻有兄長布滿血絲的眼睛仍舊醒目。仿佛,不再存在的心口真的被刺痛了。他擡手在胸前摸索,怎麼都尋不到真正的痛處。

這樣沉默的生活過了三天,範無咎眼睜睜看着兄長日益憔悴,形銷骨立,白發已經多得可以一眼看見。也許古老的傳說是對的,真的有人會一夜白頭。

“你在這沒用的,走吧。”一個略顯嘶啞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範無咎沒有回頭,生人看不見他,想必是對旁人說的。

“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聲音又一次響起,“亡魂在人間停留太久會有麻煩的。”

這次他訝異地回頭,看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男人穿着暗藍的長袍,雙手撐着一根通體漆黑的拐杖。

“你是在和我說話嗎?”範無咎擡頭看着衣着奇怪的男人。

男人微笑着輕輕點頭:“很少有死後還能留在人間的魂魄,所以我來看看。”

範無咎又轉回頭去,權當什麼都沒有聽見。

“人死後魂魄會進到陰陽界,然後去地府。你如今身處的地方正是陽世與地府的交界,這裡雖然與外頭的世界相差無幾,但你無論如何都無法影響到活人的世界。一般來說,死後和生人之間的聯系就斷了,感情和意識也會逐漸消散——”

男人咳嗽了幾聲,繼續道:“也有執念很強的人不願意離去,但是意識消散後大抵還是會按照規矩來。第四天還能這麼說話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是嗎?那頭七還魂的說法又是什麼?”範無咎并不害怕這個奇怪的男人,話中都帶着不耐煩。

“魂魄留在人間超過七天,地府就很難再帶回去,隻有一個結果,變成厲鬼。”男人握緊手中的木杖,“恐怕所謂的頭七還魂就是指厲鬼要出來殺人,但是沒有成功吧。”

範無咎沉默很久,又開口道:“你是地府派來抓我的嗎?”

木杖在地面上輕敲四下,男人答:“隻要你願意自己去忘川,我不會動手的。”

短暫的安靜後,男人又道:“我叫閻君山,如果你遇到了什麼麻煩,就喚這個名字。”

“什麼意思?”範無咎猛一回頭,除了守在旁邊的穿着孝服的人,再沒有誰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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