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實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怎麼樣?”
“長得差不多,但是又差遠了。”
“怎麼說?”
“她不會有這般古靈精怪的模樣。”俠客掃了一眼邬二小姐,随後将盞中清酒一飲而盡。
初見伊人時眉目蹁跹,眸光流轉楚楚一盈,雙睫輕顫猶如陌上雲蝶。
僅此一眼,匆匆的俠客便記住了伊人面容。
他半生在江湖裡厮殺,相對于“俠”,他更偏于“殺”。他也不過是為了碎銀幾兩奔波,哪有所謂的豪情壯志。拿錢辦事,面對濃郁的紅灑于眼前他慣向不動聲色;無心一過,卻在瞥見那小姐的蹁跹眉眼時動了聲色。
興許老天是打算讓奔波匆匆的他停留片刻,他撿到了小姐掉落的珠花。平生第一次踏入女子飾品店内,他為買上一方上好的繡花絲帕,将那朵顫巍巍的珠花包裹好,等待下一次偶遇,将珠花還給她。
他等許久,沒有向佛之心的他站在寺廟外,頂蓑抱劍于樹下枯等。他不缺乏時間,他們最不缺乏的便是時間,缺的是緣分。一段緣分對于他們來說珍之又珍,哪怕隻是萍水相逢,那亦是緣。
那位小姐又來了,雖然已經不知道是過了多少天後。他還上那朵珠花,一并送出去的,還有他買下的刺繡絲帕。
小姐很喜歡,也願意跟他說說話。但他沉默寡言,小姐說的話也沒有什麼意思,兩人之間也便漸漸沒了聲音。但無聲勝有聲,一笑一颦便是最好的言語。
後面,是小姐失蹤久久沒有訊息,他像最初時那樣枯等,等來的是小姐成親的消息。
像是老套又索然無味的話本故事,說多了也帶些千篇一律的枯燥,他應當釋然,緣盡了便是如此收場了。也幸好,他們沒有私定終身什麼的,不至于話本裡那般風花雪月的煽情,也算是減淡幾分老套的滋味。
隻是他後知後覺,時常在月上樹梢時想起一些事;他也便開始變得多愁善感起來,在面對目标求饒時會不自覺地皺眉。
心亂了劍也就亂了,他感受到,但回去異常困難,一路上太多人追殺他。盡管他仇家多,但也不至于如今這般頻繁,還多是些不入流之輩。
江知缇微微眯起眼來。
原來邬大小姐還有這麼一番事。那樣的話,似乎也便能解釋為什麼邬夫人會這般急切地給邬大小姐成親了。
棒打鴛鴦什麼的……也不算稀奇,深宅大院裡也沒少上演這樣的戲碼,收場大多如此不了了之,隻消女子為夫家誕下子嗣,一切也便成了定局。
江知缇斂了斂眸,壓下升騰上心頭的思緒,擡起眸來,問:“所以,邬夫人是知道了你的存在,一直在追殺你。”
“興許。”俠客又飲下一盞酒。
江知缇敲了敲桌面,道:“也興許,你要找的人已經死了。”
俠客:“……”
俠客定睛看着她。
邬二小姐吃得有些撐,不一會便放開了筷子,且有些飯飽犯困。江知缇略施真氣便讓她安睡于自己肩頭上,待她氣息平緩後,才道:“如你所見,這孩子長得與你要找的人很相似。這是因為,她們是姊妹。”
“身為妹妹的她鮮少見過姐姐——興許應當說是幾乎沒見過。她說,大婚之日時也沒見到姐姐,取而代之的是一隻母雉;姐夫是随便找來的,入贅女婿,且品行不端,婚後花天酒地也被縱容。”
“我是她姐夫那邊的人,理應來說,是仆人?但與她姐夫以及她姐夫家内有些淵源,潛入邬府内接近她隻為查明一些真相。”
她不打算隐藏什麼,相反,她更希望這般坦誠能夠換來眼前俠客同等的誠意。
已經越發接近了,隻差一個節點。
這個節點很自然地回到了貌似死亡且不見蹤影的邬大小姐身上,也許說一直都在這裡?但目前很明了,隻消再查明一些什麼——比如說,邬大小姐對于邬夫人而言,有何作用,一切便能串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