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我們紮中了乾卦,你這攤上的書是不是可以随意挑?”
夏折薇笑吟吟問,手指蠢蠢欲動。
“當……當然,”老闆回答完,重新轉動轉盤。
“中了!”
“又中了!”
“連中六次,從無失手!”
“前頭賣古董的攤子也能撲賣,要是我有這手藝,那豈不是要發了!”
在圍觀者鬧哄哄的交談聲裡,老闆滿頭大汗,“小官人好生厲害。”
夏折薇喜滋滋問:“老闆,那我挑六本?”
書攤老闆平複了一下呼吸:“……可,可以!”
拿到《群芳譜》後,夏折薇挑挑揀揀,從攤子上擺放的書裡找出自己想要的另外幾本。
“老闆,給我也來六支!”
“給我來十支!”
旁人瞧得眼熱,紛紛掏錢撲賣,無論買了多少,最終都铩羽而歸。
書攤老闆收錢收得手軟,笑得見牙不見眼,對夏折薇和崔皓依依不舍,“小娘子小官人常來啊!不對,是人特别多的時候再來哈哈哈哈……”
六本書加在一起重量不輕,崔皓從夏折薇手裡拿走它們,單手抱在懷裡,重新牽住她的手朝前走,“除了布料,還要買什麼?”
夏折薇忽略書攤老闆那尴尬的笑聲,跟着他漫無目的閑逛:“沒什麼了,這裡你來過?看起來很熟的樣子。昨天後面的那些我特地沒看,還想陪你好好逛逛呢。”
崔皓目光微凝,明知故問:“怎麼沒和你的陵遊哥哥一起?”
“夏娘子?還真是夏娘子!”一個中年婦人熱情朝兩人招手,“這是想買些什麼?”
夏折薇循聲望去,婦人唇下長着一顆黑痦,瞧着十分眼生。
她下意識看向崔皓,對方搖了搖頭。
這人過目不忘,竟然連他也不認識?
“要不是夏姨冒着風險分享了方子,你怕是活不到現在,”婦人低頭同身旁的男童吩咐道,“進寶,快,和救了你命的夏姨問聲好!”
進寶白白胖胖,頭上翹着幾根呆毛,玉雪可愛,說話間,有人湊過來摸了摸他的小臉。
進寶奶聲奶氣道:“夏姨好——”
不遠處的小擂台上,兩條近乎三尺的大狗激烈纏鬥,來回翻滾,互相撕咬,在對方身上留下深淺不一的血洞。
白狗逐漸力竭,狼狽跌倒在地,站都站不起來,無力繼續第二輪的比賽,勝負已然分曉。
一瓢瓢水潑下去,空氣中彌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在日光下不斷蒸騰。
“沒用的東西!”
壓了白狗獲勝的人不在少數,白狗的主人恨聲罵完猶不解氣,将它重重摔下擂台,用腳來回猛踹。
白狗的喉管處不斷發出凄惶的嗚咽,被流淌不盡的鮮血染成了紅色,逐漸僵住不動。
“一家人平平安安就是福,”夏折薇同婦人聊了幾句,屈膝同她腿邊幫忙照看攤位的進寶說話,“乖乖,你今年幾歲了?”
“七歲了。”
周遭的人群忽然騷動起來,驚慌失措躲避着什麼。
一道黑色的殘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到夏折薇所在的攤位,狠狠咬上進寶蓮藕似的胳膊,扯下一大塊皮肉。
“進寶!”
令人頭皮發麻的咀嚼聲裡,黑痦婦人面色慘白,箭步撲到号啕大哭的兒子身前,老母雞般張開雙手,抖着腿擋在惡犬前面。
崔皓一把扯過夏折薇,将她護在身後,做出防守的姿勢:“别動。”
黑狗發出刺耳的吞咽聲,随即張大嘴巴,露出滿口白生生的獠牙,血紅的獸瞳裡泛着貪婪。
之前她們村子裡,不少被狗咬過的人最終很容易染上瘋病暴斃而亡。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夏折薇想起這附近就有街道司巡邏的士兵,“阿皓,你留下護住進寶他們,我去報官抓狗,你千萬小心。”
她也曾養過狗,知道遇到越是兇神惡煞的狗,越不能同它對視,且不能快速走路,更不能跑,最好竭力将它忽視。
夏折薇顧不得害怕,緩緩退出數步開外,有個衣着華麗的陌生男子前呼後擁走向她的來路,擦肩而過時的眼神很不友善,似乎也認得她。
夏折薇不明所以,朝着街道司紮守的方向匆匆趕去,有那些身強力壯的士兵在,定能将惡犬繩之以法。
果不其然,街道司的官吏聽完之後,立刻調派了人手同夏折薇同去。
趕回進寶所在的攤位時,黑狗已被人套上了項圈。
夏折薇指指它,“這就是那頭傷人的惡狗,還請官爺們做主。”
婦人揭開自己死死捂着的布條,露出進寶鮮血淋漓的手臂。
“拿下!”
“且慢,也不看看你爺爺我是誰?”
将崔皓渾身上下檢查一遍,夏折薇方松了一口氣,聞言又立即重新緊張起來,這黑狗的主人,竟然就是剛才那不懷好意看向自己的錦衣男人!
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