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消瘦的身影穿梭于無人的小巷,避開主街上或回味或找樂子的人群。
表演結束不代表賞花節的結束,今日是羅薩甯小鎮的不眠夜,不說張燈結彩的商家,光說約定好要擺宴的沃克就在旅店門口擺了好幾排桌子,堆滿了便攜式的小食盒,看完表演往小鎮走的人手一個。
慶祝的對象已經送走,但席還是要擺的。
赤若冥自然不能大搖大擺地走回去,隻能說先到山谷邊上,再沿着傳送帶走回去。
不知道為什麼,殺了那隻老血魔後,赤若冥原本的好心情全沒了,心裡堵得厲害,仿佛做了什麼令自己厭煩又不得不做的事。
沒有月光,沒有影子,他孤獨地走着,面無表情。
“呀,你在等我嗎?”赤若冥聽見輕微的呼吸聲,看見山谷口那個白發少年,重新把笑挂在臉上。
白亦墨從樹上跳下來,不着痕迹地從上到下觀察一遍赤若冥。“嗯,他們歇息去了。無追?”
“把最後那點種子和催生劑用了,他們暫時逃不出那個地牢。”
“哦。”
兩人并肩而行。
赤若冥并沒有告訴其他幾人自己要入地牢殺血魔這件事,反正需要行動的隻有他一人,不需要浪費時間。
但某個小朋友猜到了,也沒有破壞他的計劃,隻是在歸路上等着,這很好。
“查紋呢?”
“進林子了。”
“夕餘?”
“木屋。”
“好。”
走到頭,赤若冥剛要朝墳墓那邊前進,就聽見白亦墨道:“别笑了。”
他并沒有愣住或是意外,反問道:“很假?”
“很累。”
“所以你才不笑嗎?”
白亦墨還是沒什麼情緒,竄上樹幹先他一步,聲音卻很清晰:“沒必要罷了。”
……
【這裡埋葬着一個逃兵】
查紋看着那串字,緩緩摘下面具,喃喃道:“這一天還是來了。”
“總比一直懸着心好吧。”
查紋轉頭,一個人悠閑地穿過黑黑的叢林,笑着朝他打招呼:“鎮長先生别來無恙啊。”
那人拿着一個生鏽的銘牌朝他晃了晃,語氣平淡:“又或者說,陶絨先生。”
面具之下是一張操勞過度的中年男人的臉,眼睛深深陷在眼眶裡,顴骨高高凸着,花白的頭發仍然不服帖,胡亂炸着。
他與夕餘照片裡的小夥子區别很大,但細看還是能認出來的。
至于怎麼猜測的……查紋對這個小鎮有莫名的責任感,一直戴着面具不肯露真面。查紋的謊言很劣質,他又對夕餘格外好,很難不懷疑他不是故人。
跟夕餘關系近的隻有夕火和陶絨,夕火肯定死了,查紋又說自己沒有家人了,他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正是那位吃百家飯長大且怕鬼魔的陶絨。
“您是軍事法庭的人嗎?”查紋,或許該叫陶絨,他苦笑着朝赤若冥行禮問好,“好久沒人叫我這個名字了。”
看到赤若冥無傷出現在這裡,他就知道這個人不好惹,自己肯定打不過。
“何出此言?”
陶絨道:“隻有軍方知道我還活着,還在找我。而且您的實力我看不透,最少也是以除魔為晉升渠道的高級魔法師。我鬥膽猜測您是軍方的人,或是繁星閣的人。”
赤若冥走到他旁邊,矢口否認:“不是,我隻是個路過的無辜遊客、沒什麼大本事的魔術師罷了。”
“您謙虛了。”陶絨制止從地裡冒出來呲牙咧嘴的那堆想要攻擊的貓。
武寒辰在花園裡跑的那圈并沒有吸引到這隻殘靈鬼,它仍在土坡上守着空墳。
“聽說你和夕火都去從軍了,後來卻沒有找到相應的檔案?”
“當然沒有,”陶絨冷笑一聲:“他們不敢承認那個地方的存在,所有參與士兵的檔案都被封存了。”
赤若冥從卡包裡召喚出兩把從旅館順的椅子,招呼陶絨坐下慢慢說。
“給我講講你們的故事,沒準我能解決呢!”他如此說着。
【觸發劇情『中士與逃兵』,将開啟『羅薩甯小鎮鎮長』的記憶回溯,請玩家做好準備】
【五、四、三、二、一——】
“當年是一腔熱血,聽說國家需要,加上錢給得合适可以補貼家用,年輕一輩基本上都去當了兵,我和夕大哥也不例外。”系統的提示面闆消失後,陶絨如同被設定好程序的NPC,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
赤若冥剛覺得不對勁,想觀察陶絨的狀态,眼前的畫面卻像是起了霧,遠處,許多男男女女排隊登記了自己的信息,穿上了軍裝。
他們入訓練營學習魔法器械的使用,那些器械能儲存一定魔法,不是魔法師也可以用其殺魔。兩年的訓練後,他們分别被不同的飛艇接走。
“我、夕火大概還有幾個同鄉上了同一艘飛艇。”
少年少女聚在一起叽叽喳喳,找了個隐秘的船艙打牌,幻想着自己能建功立業榮歸故裡。
“我的家人都是被鬼魔殺死的,鬼魔對我來說一直是不敢招惹的存在。那陣子我一直在祈禱可以調為文職,或是被分配去鎮壓叛亂什麼的。”
人群中,有個少年笑得很勉強。别人說着要怎樣怎樣殺掉鬼魔,說一句他抖一下,仿佛被千刀萬剮的是他。
“飛艇停下,我們被安置在一片沙漠邊緣,長官說我們的任務是清除一切從沙漠裡走出來的怪物。”
黃沙滿天,前方卻是散不開的玄色迷霧,時不時有幾隻鬼魔從霧中走出來。
明明隔得很遠,還是從旁觀者的角度,赤若冥卻覺得那片玄色迷霧莫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