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鳴在看到汪廷希後，腦子的第一反應不會汪廷希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而是跑，趕緊跑，跑到一個沒有汪廷希的地方。

事與願違，他在面對汪廷希這件事情沒有任何的反手餘地。

最後謝鳴被老老實實地拎到了包間裡。

“汪哥。”

“就是你看到的樣子。”汪廷希開門見山，沒給謝鳴什麼緩沖的餘地，他看謝鳴臉色一變，他自嘲地勾起嘴角，桌前的酒瓶上倒映着他淩厲的面孔，“你是覺得我不該喜歡他嗎？”

“我是覺得你不該喜歡男人。”

汪廷希用尾音的鈎子勾出了謝鳴的真心話，應該說是汪廷希身邊所有朋友的真心話，他舒展着身子，整個人仿佛都嵌在了酥軟的沙發中，他掏出香煙慢條斯理地點燃，呼進去再吐出來。

在缭繞煙霧的遮擋下，謝鳴生出了幾分窺視汪廷希的勇氣，他垂着頭餘光小心翼翼地瞥過去，不瞥不要緊，這一瞥讓他定在了原地，謝鳴張了張嘴巴，似乎是被空氣中的煙霧嗆了嗓子，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記憶中的汪廷希似乎不是這樣的，汪廷希不是叛逆的，不是中二的，不是惡劣的，好像他永遠都是幹淨的，都是溫暖的，是記憶中最耀眼的那一束光，而不是現在窩在黑暗中獨自喘息着抽煙的男人。

“汪哥。”

隻有謝鳴知道，這句汪哥，他叫得有多麼艱難。

汪廷希在他對面擡起頭來，臉上帶着幾分肆意的笑容，隻是那并不是開心的情緒，更多的是嘲弄，“你是在叫我，還是再叫汪廷陽？”

大夢初醒，謝鳴許久未曾聽到這個名字，他踉跄地後退了兩步。

汪廷希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世界毀滅與汪廷陽這個名字放在一起出現，我打賭，你們一定對汪廷陽反應更為激烈。”

“汪哥，不是。”

“我可以扮演任何人，也可以扮演我的哥哥，但我從沒說過，我的人生是為了汪廷陽。”許是因為有了惆怅的心事，就連以往能抽很久的煙不過幾分鐘就燃到了盡頭，灼燒的疼痛感從指尖傳來，汪廷希依舊沒有扔掉煙頭，就讓那小小的火苗燃着，燒着。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開始喜歡這種疼痛的刺激感，許是因為他的情緒對外界在沒有了反饋，隻有身體上的感覺才能暫時喚醒他本來的情緒。

“汪哥 。”這一次謝鳴的語氣中染上了哭腔，可他依舊不敢靠近汪廷希，他直勾勾地看着汪廷希，企圖以自己的難過喚回平常那個惡劣卻溫暖的汪廷希，“汪哥，不是這樣的，我們從來沒有把你當做誰的替身。”

“我們？”

汪廷希歪頭笑看着謝鳴，謝鳴怔楞。

“原來你們也知道是你們啊。”

“謝鳴，我每次來這裡都能看到你，每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我就這麼出現在你的面前，你會是什麼表情。”汪廷希慢慢地從沙發上站起來，緩緩走到謝鳴面前，他依舊是笑着的，他伸出手拍了拍謝鳴的肩膀，謝鳴吓得一抖，“你的表情跟我想象得一模一樣，真沒意思，你們這群人，好猜到無聊。”

汪廷希越過謝鳴朝門口走去，謝鳴終于鼓起勇氣拽住了汪廷希的胳膊，“不可以，誰都可以，就你不行。汪爸汪媽還不知道吧，如果他們知道了。”

“就算他們知道，他們也改變不了什麼了。”

“你明知道他們的心願是什麼，明知道他的心願是什麼，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呢？這麼多年不是都好好地過來了嗎？為什麼要。”

汪廷希拂掉謝鳴的手，他面無表情地盯着謝鳴，“他們的心願，他的心願，那我的呢？這麼多年都好好的嗎？謝鳴，我快瘋掉了，如果你們不滿，那就殺了我吧，好嗎？”

謝鳴被汪廷希的氣勢所迫，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汪廷希手已經搭上了門把手，他微側着頭看向身後的謝鳴，那張矜貴的臉上再次漫出絲絲笑意，“我快活不下去了，你就讓讓我吧，不然你以後就隻能對着遺像叫汪哥了。哦，那時候，你可以對着兩張一模一樣的遺像，好好地叫。”

不是惡劣。

是赤裸裸的心理變态。

謝鳴跌坐在地上，緩了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腦子，他掏出手機開始翻找通訊錄，找了一圈又一圈，界面停在顧祜的名片上，指尖猶猶豫豫不肯按下去。

他無法忽視汪廷希的話，他知道汪廷希是說得出做得出的主兒，連他都說活不下去了，那這世上就沒人能救他了，除了汪廷希，沒人能救汪廷希。

“我他嗎到底做了什麼！”謝鳴洩憤一般地将手機摔在牆壁上，巨大的聲響引來了走廊裡的服務員，服務員敲門詢問着包間裡謝鳴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