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搬入疏雲峰第二日,鹿绾擔心他不熟悉淩華派的路線,便在早早地清風堂外等他。
上課遲到的薛含景瞧見她,一瘸一拐地湊過來,臉色看起來似乎滄桑了許多,“前夜有個變态,帶兩個人莫名其妙打了我一頓。”
鹿绾大驚失色,門派裡竟有如此嚣張的黑惡勢力,連忙問道:“可有看清打你之人的模樣?”
薛含景搖搖頭,向鹿绾展示他右腿的傷勢,聲音都帶了鼻音,越說越傷心,“他們穿着夜行衣,還蒙面,根本看不出來是誰!他們一邊打我,一邊問我銅鏡在哪裡,最後把你給我的銅鏡搶走了!”
他差點就要哭出來,仰天把眼淚逼回去,壓低聲音繼續道:“我派人仔仔細細觀察一整天,你猜怎麼着?銅鏡就在你師弟黎厭手裡,他怕不是個神經病吧?”
鹿绾怎麼會容許别人污蔑自己的同門師弟,銅鏡是她見師弟喜歡所以給他的,“那是我給他的,疏雲峰這樣的銅鏡多的是,我師弟性子乖巧,不可能打人!”
“那還能有誰?你這是包庇!”薛含景一口咬定是他,絕不退讓。
“你若不信,等我師弟出來當面對質,還有其他什麼證據嗎?”
薛含景倒是聽話,認真回想起來,“銅鏡的背面,我鑲了顆紅瑪瑙。”結果也證實,師弟手裡的銅鏡确實不是他的。
鹿绾自然是相信自己師弟的。她對他很滿意,長得賞心悅目,還分外乖巧懂事。疏雲峰暫時沒錢建新的弟子居,隻好委屈他與鹿绾同住,他竟欣然接受了。
連獨立的弟子居都沒分到,換誰都會崩潰吧,可他卻說:“與師姐同住怎麼能算委屈呢?”真乖。
不僅如此,黎師弟還主動幫她照看靈植,親自下廚做飯,味道一絕。修煉也不落下,入門時築基修為,短短兩個月的時間,他就已經突破了金丹。
掌門嘉獎優秀弟子時,疏雲峰也沾到了不少好處,靈礦都多了一座。
師尊整天數落鹿绾,“好好跟你師弟學學,身為師姐還在築基打着轉。”
也不是她不想進步,明明修為在不斷提升,丹田中的靈力也充盈,可就是突破不了,她又有什麼辦法?
師弟與鹿绾過起了你練劍來我打坐的平淡生活,直到一則宗門小報的刊登,鹿绾收獲了前所未有的狂熱目光。
小報如是寫道:
震驚,天才小師弟竟是疏雲峰某女修在凡間始亂終棄的未婚夫!
近日,淩華派來了位新弟子,是個天生劍骨的修煉奇才,不僅如此,小師弟的容貌也稱得上是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門派男弟子紛紛表示:“水系天靈根就算了,連長相也帥到人神共憤,這讓我們怎麼卷得過啊!”
無論是富得流油的卷王聖地青衡峰,還是地理條件優越、美女如雲的落霞峰,都任君挑選。
而他,卻選擇了鳥不拉屎的疏雲峰。
淩華小報獨家記者前往人間帶來了一線消息,該女修曾在凡間與小師弟成婚,不隻何緣故婚宴中斷,便抛下他不管了。
于是小師弟跋山涉水,苦苦尋來仙門,至于該女修到底是鹿绾師姐還是青蕪尊者,不得而知。
一覺醒來她成負心漢了?可她完全沒有印象啊,再說了,她還在為白月光封心鎖愛,不可能辜負人間真情,她就不是這樣的人。
那一定是她那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師尊幹的,難怪她現在這般偏心師弟。
鹿绾連連歎息,突然有些心疼起黎厭,世間那麼多美好的女子,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上她那閱男無數的師尊,這輩子怕是沒機會了,注定是段孽緣。
趁着夜黑風高,鹿绾跑遍整個淩華仙山,偷偷摸摸将所有的報紙都撕下,留了一張揣在包裡,其他全都丢進焚燒爐。
路過玄霄殿,窗棂間透出微弱的燈火。這麼晚了,掌門還在熬夜看卷宗麼?大殿的門虛掩着,鹿绾輕輕推開門進去。
“啪——”書卷落地的聲音,鹿绾循聲看去,憑借着微弱的火光依稀辨認得出是個女子,她探着步子過去,“誰在哪裡?”
聞言那女子松了口氣,從書架後走出來,“師妹,是我。”
“是師姐啊,我還以為進賊了,吓了一跳。”鹿绾見她手裡還拿着一本劍訣,問:“夜裡光線不好,師姐怎麼不把書拿回去看?”
季舒靈頓了頓,解釋道:“今日我讀完了這本劍訣,前來歸還,又見書架有些淩亂,便簡單收拾一番。”
“師姐也别太辛苦,早些回去休息吧。”
鹿绾告别師姐,又在青竹林瞥見一襲黑影。等她靠近,那人緩緩轉過身來,喚她,“師姐。”
今夜到底是怎麼了,一個二個都不睡覺。她似乎從未見過黎厭穿黑衣,裁剪得體的黑色勁裝顯現出的是與平日裡完全不同的氣質。
連那雙眸子也好似染了墨,散發出神秘又危險的氣息。“師弟,這麼晚了還沒睡?”鹿绾過去拉他的手,像觸碰到寒冰,手觸電般縮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