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南宮珩路過瑤華殿,順道過來看看,偌大的宮殿竟無一人打掃,落葉堆積如山。
正殿之中,月華藍衫的女子靠在軟椅上小憩,一旁的小丫鬟細心地剝着橘子,橘子看起來不新鮮,一半都是壞的。
“陛下,您不進去?”
南宮珩擡了擡手,夏總管噤聲随他站在殿前,他遠遠地看了白玥好一會兒,才緩緩踏入殿中,桃溪瞥見他,手中的動作一頓,“陛下。”
白玥忽地擡起眼眸瞧去,“陛下來了?”
“瑤華殿的宮人呢?”秋夜寒涼,沒有碳火,瑤華殿寒氣逼人。南宮珩解下大氅,披在她單薄的身子上,碰到頸間的皮膚,指腹都傳上了涼意。
桃溪不吐不快,“他們說陛下有了新人不要舊人,全都離開瑤華殿了。”
“什麼?誰給他們的膽子!”
南宮珩對夏總管道:“重新選一批宮人過來,查清楚私自離開瑤華殿之人,不留活口。”
“陛下,再過一月孩子就要出生了,給孩子留些福報吧。”
白玥從珍寶盒中取出雙繡好一半的虎頭鞋,獻寶似的捧給南宮珩看,“阿珩,我之前聽宮人們說,孩子穿上娘親縫制的虎頭鞋,便可平安健康長大。”
南宮珩目光落在她的腹部,眸色暗沉,久久未回話。
“阿珩?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南宮珩擡起頭随意地瞧了虎頭鞋一眼,敷衍道:“你安心在瑤華殿休息,這些事交給尚衣局的人做就好。”
“朕還有奏折要批,安心修養,不要亂跑讓朕擔心。”說完他便拂袖離開了。
白玥本想請南宮珩幫她尋一個繡工精湛的繡娘回來,好教她繡好腹中孩兒的衣物。
可這些日子,他總是很忙,忙到一月都不能見幾次。她是他未來的皇後,理應為他分擔憂愁,而不該給他增添煩擾。
桃溪看在眼裡,她拿攢的錢找了個溫和的繡娘,教白玥繡了幾件小衣裳,盡管聖女繡工不算很好,針腳走線不齊,還時常戳到自己的手指。
閑暇之餘,她另尋上好的料子,給南宮珩繡了幾副護膝和腰帶。
新來的宮人總是戰戰兢兢的,白玥和他們都搭不上話,中秋佳節,瑤華殿也冷冷清清的。
桃溪見她悶得慌,便扶着她到禦花園走走。聽聞有人給皇帝獻了月昙花,隻在中秋之夜開放,如流星月華般璀璨,一夜之後便會凋零。
“南宮珩,你到底想做什麼?”女子的聲音裡帶着怒氣,拿着長劍抵在他頸側。
南宮珩倒也不惱,向劍鋒靠近了半寸,目光灼灼,“椒房殿快建好了,虛室以待。”
“我看你真是無藥可救!”
長劍靠近他的頸動脈,被震了回來,臨月怒罵:“你到底把顧衍之關在哪裡?為何我找遍了皇宮都沒能尋到他!”
“嫁給我當皇後,我就告訴你。”南宮珩調笑道。
“我聽聞月妃懷孕了,你連妻兒都不顧了?”
“妻兒?”南宮珩冷笑一聲,“她不過是一隻妖畜,拿來消遣的玩物罷了。若不是她的臉像極了你,我也不會留一隻妖在身邊。”
白玥仿佛墜入冰窟,即便是寒症發作也沒有這般刺骨的寒冷。
循聲看去,不是南宮珩又是誰。桃溪心中警鈴大作,連忙拉着白玥往回走,“天色不早了,聖女快随我回去吧。”
“桃溪,你早就提醒過我的,是我一直自欺欺人。”月昙花開了,白玥腹部傳來陣陣絞痛,臉色一瞬間變得煞白,桃溪驚慌失措喊道:
“來人啊,快救救月妃娘娘啊!”
“玥兒!”南宮珩也不知怎麼回事,下意識趨步扶起了白玥,太醫慌忙趕來,“月妃娘娘這是要生了啊!”
瑤華殿就在附近,南宮珩将白玥抱回寝殿,太醫和産婆提着藥箱接二連三地進去。
天色俱變,伴随着響徹雲霄的雷鳴,淅淅瀝瀝的雨連綿不絕。走廊上,南宮珩在門外來回踱着步,無法否認,他其實是期待成為父親的。
“娘娘!加把勁啊!看到孩子的頭了!”
“啊——”紫色電光撕開雲層,殿中傳出一聲女人凄厲的慘叫,傳來嬰孩的啼哭聲。
“怎麼會,怪物!怪物啊!”帶血的剪刀落在地上,産婆和太醫一窩蜂地擠出來,被殿外的侍衛攔住。
南宮珩瞥了幾人一眼,冷聲道:“孩子呢?”
他随手一指,“你,去把孩子帶過來!”
為首的産婆極不情願地回到寝殿,抱着襁褓哆哆嗦嗦抖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