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為何需要知道你是誰?區區蝼蟻。”
慕長赢眉峰如刃,那幽深的眼眸中盡是漠然與鄙夷,薄唇輕吐,冷冽的話語仿若暴雪之風呼嘯而出。
“爾等卑賤之人,也配求本王垂眸看一眼,實乃癡妄之極。”
仿若聽到了荒誕不經的事情,慕長赢身姿筆挺,傲然站立于盛冬雪面前,一襲錦緞華服随風輕擺,周遭萬物似皆為其陪襯,唇角微勾,那弧度卻未攜半分悅色,反添一抹譏诮之意,面容仿若覆上一層冷霜,散出令人悚然的寒意。
盛冬雪瞧了瞧他的神色,心下明了這家夥估計九成是真的失憶了,這種視底層人命如草芥的統治階級的可惡神态絕非作僞。
立即換上一副恭順模樣,脆聲道:“王爺,您這是貴人多忘事,是奴婢方才摔得過重,一時疼得糊塗了。王爺日理萬機,所思所憂皆是家國大事,忘掉一個微末的奴婢,自是情理之中。往日之事不提也罷,隻是王爺曾經許過諾言,會保我衣食無憂。今日奴婢鬥膽前來,隻為向王爺求個恩典,除去我的奴籍,讓我能做個普通良民。”
她微微颔首,雙手交疊于身前,看似恭謹,眼神中卻透着堅定。
“你哪來的底氣,讓本王滿足你的貪念。”
慕長赢目光如炬,語氣森寒,“其一,本王尊位在上,豈容你這等卑微之人妄加揣度,其二,本王心懷天下,所謀皆為江山社稷,你這區區瑣事,也敢拿來叨擾本王,實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雙手負于身後,身姿愈發顯得威嚴赫赫,宛如一座高不可攀、巋然不動的巨石階梯。
“王爺,奴婢曾經救過您一命。”
盛冬雪微微擡眸,目光中閃過一絲急切,那原本平靜的面容此刻因激動而泛起幾絲紅暈。
慕長赢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管家。
管家見狀,神色惶恐,連滾帶爬地從地上起身,躬身湊到他耳邊,用極低的聲音說了幾句密語。
“噢,那又如何。”
慕長赢雙手背在身後,神色依舊冷若寒霜,仿佛這世間諸事皆難以入他心,“本王身旁忠勇之士衆多,有人甘願替本王涉險是常情。本王已施恩獎賞,爾等便當感恩戴德,怎可再有非分之想。”
“王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
盛冬雪揚起頭,眼中滿是困惑與不解,卻不見半分怯懦。
“你左邊的侍女替本王中過一次毒,管家替本王擋過兩次刀,那個綠裙子替本王擋過三次箭……還有這個幾個貼身侍衛,替我殺了無數刺客。本王都給過他們賞賜,他們這輩子都可衣食無憂,家人皆在王府的庇佑之下安穩度日……但這不都是下人的分内之事,本王給的賞賜是本王的仁厚,你以為護主便能恃恩求報,讓本王應你一事,豈不是人人都欲行刺本王以求恩賜。”
慕長赢目光淩厲,聲音愈發冷厲,字字句句皆如重錘。
“當你手下可真是慘,天天危機四伏的……”
盛冬雪撇了撇嘴,小聲嘀咕着。
周遭這些同仁怎皆工作這般拼命!
行過此等之事皆默不作聲,倒襯得她莽撞了,畢竟這些危險皆是以命相護的舉動,而她不過養了他數日。
慕長赢聽聞,眉頭緊蹙,怒喝道:“大膽,你怎麼敢如此胡言亂語!”
這聲怒喝如幼獅伸爪,盛冬雪身形微微一顫,卻未下跪,而是挺直了脊背,直視慕長赢。
“我救你的時候,你尚非如今這尊貴的王爺,我亦未曾貪圖過你的回報。你于奴隸市場将我買下,本可還我自由,從此一别兩寬,各生歡喜。可你卻執意将我帶回,當作奴隸肆意欺淩,恣意玩弄,難道你竟還覺此舉甚為妥帖,值得稱道?”
她為了在這場交鋒中占據上風,刻意誇大其辭。
反正慕長赢對此毫無記憶。
她演的也很不錯,杏目圓睜,似有怒火噴薄欲出,那紅潤的雙唇因憤怒而微微顫抖。
不過,慕長赢瞧她這般模樣,非但沒有半分憐憫,反倒唇角微揚,露出一抹輕佻的笑,語氣中滿是戲谑:“笑話,就憑你這平庸的姿容,本王豈會瞧得上。你莫要在此胡言亂語,妄圖攀誣本王。”
他說罷,潇灑地轉身邁步前行,衣袂飄飄,絲毫不顧身後女子的憤怒與委屈。
走了幾步,他卻又突然停下,頭也不回地抛下一句:“進來,與本王仔細說一下,你所謂被玩弄之事,本王倒是想要知曉更多。”
盛冬雪下意識退後兩步,心中暗道:“不是,我亂說的,他竟還想聽?”
她默然無語,隻覺自己仿若親手給自己掘了個深坑。
無奈之下,盛冬雪隻能跟随慕長赢進了屋。
隻見他安然坐在那張黑檀木椅子上,悠然自得地品着茶,享用着她剛剛送來的茶點,而她卻可憐兮兮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盛冬雪輕輕歎了口氣,隻因她膝蓋方才撞到,此刻仍在疼痛。
曾經那些苦日子的回憶不由自主地湧上心頭,食不果腹、衣難暖身,為了生存費盡心思,如今雖說在這王府之中,卻依舊是這般卑微的境地。
“怎麼,偷吃還沒吃夠。”
慕長赢輕啟薄唇,拿起一個紅棗糕,随手丢向她懷中。盛冬雪未及反應,那糕點便掉落在地面上了。
“再賞你一個,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