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被柳曾柔陰陽怪氣過,劉兆興正愁沒個由頭,立刻走上前去:“周平威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殺害朝廷重臣可是死罪!還不快将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大人,大人!”周平威停了磕頭,撩起袖子抹了一把臉,彎腰垂首地開口:“是小的一時鬼迷了心竅,小人就是氣不過,柳大人官屬禦史台,又深得上官看重,何故處處越俎代庖,害得我被素大人冷落,被同僚厭棄。”
“那天晚上,我是飲了些酒,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謝大人府上,便想着與他攀談幾句,隻是話不投機,我們言語間起了争執,我,我便一時酒氣上頭....... ”
他這胡言亂語,氣的柳曾柔真狠審問時沒給他上刑,他還要抹黑謝良才,當場就想罵他幾句,隻是還不等她開口,素慈就已經揭了他的老底。
“去歲月十一月十七,你奉命去一農戶家請回命案人證,話不說清将人強綁回來,推倒了其家中六旬老母,害她驚懼而亡。”
“前年上元節你于燈會抓人,害得三人落水,十三人推搡踩踏至傷。”
“樁樁件件,你還要我一一細數與你聽嗎?”
素慈難得如此疾言厲色,一字一句周平威越聽越心驚,哭訴的氣焰消散些,多了幾分心虛。
柳曾柔歎了口氣:“你說你是兇手,好,那日刑訊的問題我再問你一次,屍體死因為何?大火因何而起又從何處燒起?”
周平威細細琢磨了幾個問題,反倒露出些隐秘的輕松來,柳曾柔和素慈對視一眼,默默皺了皺眉頭。
且聽他底氣十足卻又要偏露出副畏畏縮縮的姿态來,張口答道:“身處廷尉府得罪的人多,我平日都會帶一把匕首防身,那日正是用那把匕首刺進了謝大人胸口;他所住東廂桌上有一柄銅燭台,謝大人倒下去的時候正巧撞到桌子,燭台先是倒在他身上點燃了衣物......”
在場衆人都還記得之前柳曾柔遞交證物時所說的案情,與眼下周平威所說無一出處,因此大多信了七分,頻頻點頭。
唯獨周平威所說愈多,柳曾柔臉色便愈難看幾分。
周平威看在眼裡,心中有了幾分添堵成功的快意,自顧自補充道:“當時我就吓傻了,我怕謝大人事後報複我,我這輩子就毀了!所以我就跑了,跑到半路我又害怕,我就回去了,看見院中有柴火,我就都搬進了東廂。”
“那屍體之上有酒味你又如何解釋!”柳曾柔見他冥頑不靈,繼續問道。
“我說了!我那日飲了些酒,順手拎了一壇酒去的謝大人府上,先是與大人共飲了幾杯。說來這酒,”周平威視線直直對上柳曾柔,惡意幾乎不加掩飾:“柳大人應該熟得很啊,就是謝大人住處不遠,你們常說好的那家啊。”
“周平威你!”柳曾柔知道他在挑釁,卻仍舊不可避免上前想要狠狠一巴掌打爛他那張臭嘴。
一步跨出,上方一道淩冽的視線就已經落到身上,柳曾柔額上冒出一滴冷汗,突然明悟到幕後之人手段之高明。
那人知道犯案之人手段拙劣,也知道她輕易就能查明真相,便将計就計漏洞百出的派了一個又一個替死鬼讓她們誤以為他們真的心虛到迫不及待的想要毀滅所有的證據。
卻在這個關頭,讓“已死”的替死鬼死而複生,柳曾柔心裡明白,眼下無論如何再問,周平威必定都對答如流,哪怕她重新去查案發當日周平威身處何地都必然能夠滴水不漏。
這是一招燈下黑!
周平威成為殺害謝良才的真兇幾乎已經闆上釘釘。
柳曾柔深吸幾口氣緩緩平複了心緒,按捺住氣性對着地上的人開口:“周平威你該知道殺害朝廷重臣會落得什麼下場,你的罪責還不至于會丢了性命。”
聽她這話,周平威眼裡有過轉瞬即逝的光亮,自以為旁人察覺不到的悄悄看了一眼前方一副事不關己的男人,認命得低下頭:“人就是我殺的。”
柳曾柔冷哼一聲,莫名其妙笑了笑:“那你瞧二皇子做什麼,殺了人還指望二皇子救你嗎?二皇子殿下可不是如此是非不分的人。”
突然被攪入亂局的律從風猝不及防的轉身破口大罵:“柳曾柔,你胡亂攀咬什麼!”
好在蘇丞相及時按住他,才不至于讓他露出更多的破綻來。
迎頭對上蘇丞相陰鸷的目光,柳曾柔也不躲不避:“殿下,臣是否是胡亂攀咬,您心裡不是自有明鏡一張嗎?”
旁觀衆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轉折弄得一頭霧水,但是内情雖然不知,但丞相大人的臉色他們看得分明。
一時之間朝堂上靜得落針可聞,衆人都默默低下了頭。
降至冰點的氣氛還是律遷打破的,所有人都看見了蘇丞相的臉色,隻有他看清了上面那位的臉色。
“柳大人,你一開始說真兇尚未查明,眼下有人認罪,你卻又處處反駁,我瞧你分明就是查清了内情,又何必在這裡花花腸子浪費大夥的時間,有話還請直言。”
“律大人教訓的是,那臣就冒犯了。”柳曾柔态度恭敬地給律遷賠了禮,越過周平威直接走到律從風跟前:“二殿下,謝大人與你無冤無仇,您何故對他痛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