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曾柔!你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道污蔑皇子是什麼下場。”
“還請二殿下解答我一個疑問,方才周平威所說那家酒坊,不過小本買賣,賺些周邊街坊酒錢,不是什麼好酒,店面客流也不多,為何剛巧謝大人一出事,二殿下就盤下了那家店。”
大殿上,一高一低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律從風步步後退,柳曾柔步步緊逼。
“若說是巧合,那開業之日酒樓一應菜肴油膩難以下咽又是為何,吃喝玩樂如蘇家長孫,遍尋整個晉京也不能幫殿下尋到一個好廚子嗎?”
柳曾柔一條一條列出案情,根本不給他們任何狡辯的機會:“事發之前,更夫在三更天的時候遇到謝大人與兩名年紀相仿的男子,那二人就是二殿下與蘇公子,是也不是?”
“你二人跟着謝大人回府,先用匕首捅穿了他的胸口,又故意推倒燭台想毀屍滅迹,卻不曾想院中的柴火潮濕,火勢根本起不來,我猜的,對也不對?”
“于是你們在最近的酒坊也就是如今二殿下的酒樓拿了酒,可澆了酒,火卻仍舊不大,你們又想到了油,當時已是深夜,去火油鋪子根本來不及,你們便就近買了豬油,也就是——”
柳曾柔說到這,惡劣的笑了笑,環視了一圈噤若寒蟬的衆大臣,緩緩開口:“如今殿下酒樓後廚用的那些。”
頓時,朝堂上一陣接一陣壓抑的嘔吐聲響起,那些仍端着架子不動的,面色也極難看,雖說心裡知道那菜裡的油絕不可能是燒死人的油,可無端将二者聯系起來也難免膈應。
“做什麼!做什麼!隻憑她隻言片語,你們便信了她的鬼話?”律從風臉色鐵青的斥責着那些扣嗓子的官員。
這一吼倒似乎真的讓不少人清醒過來。
蘇丞相冷眼掃視了一圈,并未說他們什麼,隻是伸手攔住律從風:“柳大人斷案從來都是喜歡真憑實據,怎麼這回倒是紙上談兵起來。”
柳曾柔看着眼前狡猾的老狐狸,從容一笑:“好,既然丞相大人要證據那我就給大人證據,帶人證楊達!”
“楊達不是死了嗎?”律從風想也不想脫口而出,眼神如淩冽寒刀刺向周平威。
“我可沒說死的是楊達啊殿下,死在周平威手下的是楊達的同夥啊。”柳曾柔一邊不緊不慢回答,一邊慢慢走到周平威旁邊的位置,替他隔開了律從風的視線,同時也擋住了楊達看過去的可能。
“楊達,你仔細看看,認不認識旁邊這個人。”
縱使平日裡橫慣了,也不過撐死膽大的,吓死膽小的,如今真的跪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又被這麼多貴人盯着,楊達是真的畏縮起來。
俯着身子看過去,剛看清臉就被狠狠瞪了一眼,楊達立刻縮回脖子跪趴在地上:“不,不認識,皇上,草民從未見過這位大人。”
柳曾柔仍舊站在原地:“那從你那位死在獄中的同夥身上搜出來的匕首你可還記得,确定不是旁邊這人給你的嗎?”
“記得記得!那匕首做工精巧我自然記得,是兩位貴公子給的,那兩位公子穿着華麗,一看就是大富大貴的人,不像這人這般瘦弱。”
“好,”柳曾柔點了點頭,錯步走開漏出身後的律從風:“那你再看看,給你匕首的二位公子中可有這一位。”
楊達忙不疊點頭,抻着脖子仔細看去,待看清律從風的相貌後,眼睛突然瞪大,正要開口卻先被别人打斷。
“看清楚點,這可是二皇子殿下,污蔑錯了人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眼見着證人就要開口确認,卻又被攪屎棍橫插一腳,柳曾柔恨不得先讓他吃不了兜着走:“劉大人若實在得閑,我看不如到殿下的酒樓謀個說書先生做做,我等也能光明正大給你些賞錢。”
劉兆興自知說不過她,一吹胡子終于閉口不再談。
柳曾柔繼而安撫着楊達:“楊達,你隻管說出實話,皇上在這,自然給你一個公道。”
聽了這話,楊達原本如洩了氣的魚泡此時又鼓漲些許,隻是兩道涼飕飕的目光落在身上也着實讓人膽寒,因此支支吾吾半天,是也不是就是說不出口。
柳曾柔知道二皇子的身份已經震懾住了他,一個侍禦史答應留他性命的承諾如何大得過一位皇子的生死威脅。
蘇丞相見楊達已經被震懾住,眉間小小的褶皺都被熨貼平整:“柳大人,何故為難小小百姓,即便你真教他指認了殿下,也難免落人口舌。”
“丞相大人的意思是我有意讓他污蔑二皇子嗎?我與殿下無冤無仇,有什麼理由去污蔑殿下。”
“那殿下——又有什麼理由去殺害謝大人?”蘇相這句話拔的很高,可接着語氣又落下去,神情悲恸起來:“良才是我的學生,也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我知道他一入朝就是禦史中丞引得不少人紅眼,可他是有真才學的。”
聲若遊絲抖如篩糠,蘇丞相陡然朝着上首跪下去:“陛下,風兒他自知天資愚笨,便求我讓他與良才多走動,風兒是把良才視為兄長師長的,怎麼會有理由去殺害良才啊,陛下!”
“他有!”
洪亮清潤的高聲從大殿之外傳來,如鐘鳴振聾發聩。
衆大臣聞聲看去,目光緊緊跟随着身着明黃太子朝服,緩步走至大殿中央的律子政:“拜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兒臣奉命剿匪越州,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