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子殿下。”
微弱的聲音響起在耳畔,朝中的大臣應該已經走完了,誰會稱他一聲“太子殿下”呢?
律子政緩緩轉身看去,被侍衛拖拽卻仍舊死死扣住朝政殿門檻的囚犯,奮力擡着頭顱,在他轉身看過去的時候亮起希冀的眼,他又高興得喚了一聲:“太子殿下!”
律子政快步走過去,想讓侍衛松開手,卻得到他們一臉為難的拒絕,隻好蹲下身子湊近了,輕聲開口安撫着:“案情真相我已明晰,放心吧,你不會死的。”
楊達卻笑着搖了搖頭,仍舊保持着高昂的興奮:“殿下!殿下!三年前八月中秋,我在回京亭赢過你一錠銀子。”
眼前雪飛風舞,律子政忽見京郊的回京亭,秋獵先離場的他騎着一匹馬在暗夜中獨行甚久,卻被一個餓得刀都拿不穩的搶馬賊攔住。
月色皎潔,律子政看得分明,那刀都沒開刃,他下了馬,把人挾持到亭子裡坐下,取出一錠銀子放在石桌上:“我吹一首曲子,你若猜得出名字,這錠銀子就歸你如何?”
搶馬賊礙于他腰間的配劍,哆嗦着點頭應了。
律子政也就真的取出箫吹了一首,一曲終了,他看向那搶馬賊,雙手牢牢攥着桌上的銀子低着頭,含糊不清的說了什麼中秋什麼的。
律子政輕聲笑了笑,那搶馬賊的頭越來越低。
“你赢了,銀子歸你,若是會騎馬,那馬也送你了,城東的馬市價格才公道,快進城吧,現在走,還能吃上一碗撒了蔥花的馄饨。”
“哒哒哒”的馬蹄聲漸去漸消,楊達已經離得有些遠了,律子政擡手摸在眼睫上,一滴水珠化在指腹。
上下唇翕動,他輕聲道了句謝。
“下雪了,下雪了,主子下雪了。”
“我有眼睛,看得見。”霍卿榮坐在極樂樓一間雅間的窗邊,賞着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漫不經心的回應着。
芷蘭探出身子,伸着胳膊向外:“我還沒見過晉京的雪呢。”
“怎麼?難不成晉京的雪與林川的雪還能不一樣嗎?”霍卿榮瞧她這一副新奇的模樣不禁打趣道。
芷蘭哈哈笑着回身:“主子,我說的是下雪的晉京呀,我見過銀裝素裹的林川,可是沒見過銀裝素裹的晉京呀。”
聽她這頗有些童趣的話語,霍卿榮無奈的笑了笑,繼而又低頭把玩着手裡的幾個鐵做的小器具。
“怠慢姑娘了,我這隻有謝大人從前剩下的陳茶了。”黎娘一手拎着茶壺一手抱着一個卷軸進來。
“無礙。”
黎娘一邊斟茶,一邊開口:“謝大人早就說過你會來,托我把這個交給你。”
霍卿榮接過卷軸,緩緩展開,那是一副畫,與城無挂在正廳的那副畫一模一樣,隻是舊些。
随信展開的還有一封信,霍卿榮沒有當場拆開,隻是合上畫卷一齊交給了芷蘭,然後擡眼看向對面的黎娘:“我今日來找你,為的不是這件事。”
黎娘面露訝異,問道:“那霍姑娘找我是還想問案子的線索嗎?”
霍卿榮搖了搖頭:“那案子查的明白查不明白,我不在乎,我想知道的是,謝良才的下落以及你,知不知道他是什麼人。”
此話一出,黎娘臉上原本還淡然的神色突然緊繃起來,怔愣在原地:“謝,大人還有什麼身份?”
目睹了對面的人緩緩皺起眉頭,霍卿榮心下了然,略一挑眉,越過桌子視線投向桌下黎娘腰間玉佩的位置,提了一嘴:“你的玉佩不錯,我瞧着是南靈的荊山玉?”
“哐當。”
闆凳被突然起身的力道絆倒,跑到門前的黎娘被不知何時已經擋在那的芷蘭攔住,幾招過後,明晃晃的匕首就架在了美人脖頸處。
霍卿榮轉頭看向窗外:“下雪了,黎娘說你大病初愈,打濕了衣裳得了風寒怎麼辦。”
落雪無聲,窗前突然倒挂下來一個蒙面的男人,抽出了腰間的軟劍,作勢要往屋内沖,卻在看清霍卿榮手上的東西後瞬間停住了動作。
那是一把小巧精緻的連弩,橫七連八的枝節太多看不清構造,可泛着冷光凝成一點的尖端卻叫人輕易看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