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石又一次打斷捶胸頓足的虎杖仁,無語說着:“你是想讓我刨墳嗎,缺德的事我可不幹。”
“不必麻煩,香織的屍體就在你的左手邊。”
外殼掉漆泛黃的大冰櫃,走近看才知道躺着一具女屍,不知怎麼手臂被掰成詭異角度。額頭上縫線顯眼,是否被人做了什麼手腳。
千石皺眉,嘴裡機械咀嚼着,昂首示意虎杖繼續說。
虎杖仁以為她會詫異詢問為何如此,卻表現十分淡定,顯然是從頭到尾就沒有信過他的話,全當故事聽到關鍵時刻眨巴着眼說然後呢。
他苦笑搖搖頭,“香織,不,不如說香織身上後來的靈魂,其術式是占據别人的身體繼續活着,或許這違背了循環死生的自然規律,所以被占據的身體都會出現額頭上的縫合線......早些年就被我父親看出來,但想着不能讓孩子失去母親,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管她是誰,又将會變成誰,隻要家還在,她就是香織。”
“不過,因為我是宿傩雙生哥哥,她和我結婚生子,也是為了讓那孩子融入宿傩血液,以便于成為其複活的容器吧。”
“說到宿傩,因為在母胎中和他争奪營養,很慚愧被吸收了沒有出生。因禍得福,我的靈魂變得強悍,才能在無數轉生中攜帶記憶。”
聽到這千石才不得已認真起來,即使詛咒之王已死,但他的二十根手指作為咒物消滅不掉,被吞噬會讓咒靈咒力大漲,合适的身體也會導緻他複活,尚且在咒術全盛時期都被所有術師忌憚的宿傩,何況于千年後的現在?
起初課程提到宿傩手指時,她還不理解,是不是把腳趾也算成手指湊成了二十根,現在看來,原來就是吸收了哥哥,出生就是畸形才導緻。
所以目前虎杖仁說的話有一定參考性。記憶一閃而過,千石忽然想起在電視上看到的咧嘴笑的少年,問着:“那孩子,叫虎杖悠仁?”
虎杖仁露出陌生的表情,含糊不清地說道:“唔,用我名字起的......他不會已經吃下手指了吧?”
“隻是參加了極限體能王的節目,成為史上第五個全通的挑戰者......這麼做是為了補貼家用。”
“挺厲害的......如果還是吃下了手指,也算是完成了他媽媽的夙願......”
虎杖仁完全陷入了回憶,那段過往讓他痛苦不已,自顧自說着:“無數個輾轉反側的夜晚,總在思考香織為什麼這麼做,她的靈魂太過孤寂,總不能因為要找樂子所以用‘這樣做會很有趣’的态度去傷害所有人吧。”
“縱使我能夠看穿靈魂,隻知道她是這幅軀體的後來者,真實的靈魂套上太多面具,我猜不透。”
“後來的香織換了個軀體,額頭上的縫合線就是她的特征,拜托你幫我找到她,有很多問題都想親口問問她。”
虎杖仁的情報起了大作用,為千石飛梅提供了一種思路——有關受肉一事,用某種束縛抑制住靈魂,津美紀額頭上的符咒恐怕與此脫不了關系。
如此,即使不和虎杖仁結締束縛,回到日本後她也要拜訪虎杖悠仁,更重要的是找到能夠更換軀體的香織,解決津美紀身上的詛咒。
短暫的理性權衡之後,濃厚的無語感包裹着千石,眼前的男人悲痛欲絕地講述了這麼多,話裡話外沒有一絲對孩子的愧疚,全是想要找到妻子質問她為什麼利用自己的意味,這般文質彬彬卻有着自私冰冷的心,不讓虎杖悠仁知曉父親的存在也是善舉。
“讓你妻子發現你的蹤迹,不怕她把你報告給宿傩嗎,再強大的靈魂也可以被弟弟殺死第二遍吧?”
虎杖仁灰暗的眼睛直視着那張魂牽夢繞的面龐,他苦笑着:“我想見她,超過靈魂的本願。”
“哦,”千石發覺這個戀愛腦有些可笑,嘲諷道:“真為你們的愛情感動呢,你等日本咒術師很久了吧,真是辛苦你了。”
“陰陽的意味太過明顯了,不過無所謂......我也不是隻遇到你這個咒術師,隻是你的靈魂和他們不一樣,初次見面我就覺得應該毫無保留地相信你。”
“......低劣的手段。”
“不,你還沒意識到這一點吧。人窮其一生也沒找準自己的靈魂定位,即使像我這樣飄泊了千年的靈魂,也會時常感到迷茫。”
“上帝隻是給出了一個問号,有人用整個生命寫滿隻是錯的過程,有人先射箭再畫靶自欺欺人。”
“你不一樣,你隻需要靜靜等待着,等待天地自然為你運轉,一切問題不再是問題......說到這,我們還是同類人呢,同類之間就是要相互幫助,不是嗎?”
“......吃了你的漢堡,就和你是同類人嗎?”
“不吃漢堡也是......我不用去醫院治療,腦子也沒病,隻需要靜靜等待軀體貼合靈魂,你的手,也可以這樣治療......不要用反轉術式。”
“你什麼意思?”莫名其妙的話千石聽不懂,現在虎杖仁就像唐人街的某某大師,唾沫橫飛說着雲裡霧裡的話,最終目的就是賣出紅繩玉牌。
虎杖仁搖搖頭不肯再說。
都是為了欲望屈身于他人軀體的靈魂,何其悲哀。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