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侍女的腳步很輕,幾乎像是踩草一般簌簌掠過了她。
門簾哒的一閉,一股藥香瞬間從後方撲來。戚斐一邊向前欠了欠身,一邊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圈屋内的陳設。
隻見兩扇鎏金屏風呈一包裹狀将人影卧着的塌嚴密的保護起來,四面窗戶緊閉,屋内湧動着一股衣物熏香混着濃重藥草的味道……總之不太好聞。但有見不得風的病人嘛,也可以理解。
戚斐收回目光,道:“辛夫人安,我是今日搬來隔壁院子的,聽聞您居于此,便特來拜訪。”
“伯都在信中與我說過關于你們的許多事,今日終于見面了,咳……咳咳咳……”僅說了半句話,辛夫人就開始咳嗽,且一發不可收拾。
這聲音實在是有些太過撕心裂肺,聽得正常人人嗓子都跟着難受了起來。戚斐撓了撓脖子,最後還是謹慎的沒有向前動。
人心可畏,肚皮裡藏着的是什麼心隻有自己知道。在能确定辛夫人是個值得信任的人之前,還是少接觸為妙。
辛夫人抖着手拿起小桌上的茶杯湊到唇邊,慢慢的送進一口後,這才将咳嗽咽了回去。她有些歉疚的望向帷幕後的人影,“不好意思,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一咳嗽起來就停不住,實在見笑。”
戚斐寬慰道:“不礙事的。”
“伯都自小在宮裡長大,幾乎沒有同齡人,更沒有什麼玩伴,”辛夫人淺淡的笑了笑,道,“所以,我在知道有你們的存在後,心裡很高興。謝謝你們願意陪着伯都來到丹陵,也幫了我家小殿下不少忙。你們一路都還平安吧?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
想起路上那些事,戚斐生怕女人再驚天動地的咳嗽,便隐去了其中兇險的地方,開始違心的吹捧起來:“困難還是有的,不過我們也沒幫上什麼忙,都是她吉人天相,自己化解的。”
話音落地,室内一片死寂。
不遠處,八仙桌上兩盞的燈正燃着。火苗幽幽的向上飄動,令人看不清虛實,也讓屋子的深處顯得更加昏暗幽深。就像是誤入了妖怪的巢穴,讓人本能的寒毛直豎。
而榻上的人,此刻仿佛也已幻化成了原本的模樣,虧空的□□在華貴錦緞中費力的蠕動着,從口中吐出一口森冷的妖氣。
“沒事嗎……那就好啊……”聲音忽然變得凄厲,還帶着一絲閃瞬即逝的失望。
戚斐突然有點後悔自己一個人來這的決定了,早知道就等着兩個會武的人下值後再來了。
話落,辛夫人又像是恍然想起自己剛才的語氣不妥,便又“啊”了一聲,啞着嗓子笑了笑,毫無說服力的補充道:“我也隻是擔心伯都。”
是嗎?但戚斐懶得去深究。
“夫人,該喝藥了。”
這時,門外傳來一聲輕柔的呼喚。她心道天助我也,當即便和辛夫人告辭:“時候也不早了,夫人早些休息。”
辛夫人咳嗽了幾聲,道:“好,辛苦你了。”
戚斐略微向前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和那名叫做“貫香”的侍女擦肩而過時,她聞到了一股很濃重的硝石氣味。
“院子裡怎麼總是這麼嗆?”
言黎捂了捂鼻子,有些不太适應的打了個噴嚏。
孔硯成晃了一下身體,默默走到了上風口的方向,替她擋住了大部分的硝石氣味。
兩人已簡單将王府轉了一遍,在走到住着人的院落時,那股味道就會變得弱些,也不易察覺一些。可每當走到假山、花園和無人居住的院門前,硝石的味道就會更重。
孔硯成不知道為什麼王府内會有這種東西,不知道為何所有侍衛無一人面上有疑,更不知道陸明晞是否知情。
一個不符合規制的王府内,似乎藏着一個很深很深的秘密,和一個未知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