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随遇的那套公寓我沒有再踏足過,我又找到合适的借口給他放了幾天假,面對他的電話,我也是敷衍了事。
我留戀于各大酒吧,挑着幹淨的、新鮮的人又開始了之前的生活,慢慢沉溺其中。在酒精與香煙的刺激下,我找回了從前的自己。
這期間也不乏讓随遇有所耳聞,有所目睹,但都讓我以“工作需要”搪塞過去,他也天真的很,連這樣拙劣的謊言都信以為真,與其說天真,不如說他自欺欺人,不願意認清現實。
直到那一天,随遇竟然找到我,再三請求下,我同意了讓他來公司裡上班。
他照常幫助我打理生活起居,我也許久不見他了,就在辦公室的卧室裡與他纏綿,他在床上迷迷糊糊,還不忘說“我愛你。”
我真不知道他為什麼總要說這句話,說多了我也就信了,從一年的相處裡他妥協着去迎合我,滿足我的需求。
感情裡不需要妥協,隻要愛與被愛。
後來,我在迷迷糊糊中睡去了,依偎在他懷裡,在外幾天的生活比不上在他的身邊,但我清楚地知道我隻是習慣他,不是愛他。
醒來後,身邊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我穿好衣服走出卧室發現他居然蜷縮在角落裡哭泣,肩膀一顫一顫的,蒼白的臉上隻有眼尾是多餘的紅色。
我困意瞬間散下去,大步走到他身邊,蹲下問他“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他頭斜靠在牆壁上,淚水含在眼裡,眸間滿是黯淡的絕望。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的話讓我心裡一沉,随後看到他從懷裡抽出我的手機,嘶吼着“遲暮安,你到底還要裝到什麼時候,你手機裡的視頻我都看到了。”
我立馬從他手裡奪過手機,激憤道“你他媽憑什麼看我手機?”
他推開我,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那些視頻不向我解釋嗎?”
我當時正在氣頭上,看到他用這樣的語氣來質問我,心裡瞬間怒氣爆表,也立挺挺地站了起來。
“解釋?你他媽以為你是誰?”
他臉上留下兩行淚“這算是你承認了嗎?”
我懶得理他,呼叫保安把他拉出去。
“遲暮安,我們分手吧。”
我聽到這滑稽的話走向他,拿手機一下一下地砸在他的肩膀上,嗤笑道“你不會以為我和你在一起的一年裡是和你談戀愛吧?你真滑稽,我現在明确地告訴你,你隻不過是我情人裡其中一個,和他們沒什麼兩樣,别太看得起自己。”
他止住了淚水,呆呆地毫無感情地看了我幾秒,那幾秒的時間仿佛有億萬星辰堕入絕望的黑空。
突然,他像瘋了似的撲向我,奪走我手裡的手機,狠厲地摔在地上,屏幕瞬間爬滿了裂紋。
我那時氣的牙癢癢,忍不住朝他揮拳,這是我成年以來第一次主動動手打人。
我看他側過去的臉上變得紅腫,嘴角還有一絲血迹,鼻血慢慢地溢出。
看到這,我心抽搐地疼,我鑽進拳頭,指尖仿佛嵌入肉裡,嘴裡吐出的話卻變了味道“你……你這是咎由自取,打你一拳算是輕的,以後對我說話客氣點。”
他腫脹的臉上浮出一個猙獰的笑,随後耳邊便響起一陣苦澀的笑聲。
“不會再有以後了,不會了,不會了……”
他被保安拖了出去,鼻血還在汩汩溢出,他始終死死地盯着我,那模樣如同我們有着血海深仇。
我最後氣不過,拿起他送給我的杯子想要摔在地上,我倏然喪失了力氣,隻能憤然地把桌上的所有物品全部掃下去,地上一片狼藉與殘骸,唯獨那個杯子安然無恙。
第二天,我竟然收到了一封随遇的辭職信,他不幹了正好,現在沒人慣着他,更不可能低三下氣地去求他原諒。
下面的日子,我們沒有聯系過,我繼續過我紙醉金迷的日子,那所有的憤怒都撒在了别人身上,身邊的莺莺燕燕漸漸多了起來。
半個月後,我也厭倦了流離失所的生活,想起了他的溫柔、他的慷慨、他的妥協,最主要的是他的身體。
我想他氣也消得差不多了,給他買點禮物我們就能破鏡重圓,他就能繼續過他的好日子。
我不嫌棄他就已經仁義至盡了,他也沒理由嫌棄我,本來就是他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從沒有說過一句承諾他的話。
我讓新來的小助理準備了一堆奢侈品,衣服、首飾、香水等等放在我的後備箱。
下班後,我開車路過花店時,看藍玫瑰開得豔麗,心想給他買一束花吧,看他挺喜歡藍玫瑰的。
走到花店,一個小姑娘笑臉相迎“先生,看一看有沒有心儀的花。”
我精挑細選,選了一束碎冰藍玫瑰,正要付賬時,看到一個店員正拿着顔料在一束白玫瑰上噴灑,很快,那束白玫瑰搖身一變成了我懷裡的藍玫瑰。
我看得癡迷,問那個小姑娘“這束玫瑰花也是顔料噴上的嗎?”
小姑娘點了點頭,詢問我“先生,您是送女朋友的吧,我建議你選擇白玫瑰,白玫瑰的花語是純潔的愛。”
純潔的愛?我們之間本來就不純潔,我喜歡他的臉,他也未必真的喜歡我,或許喜歡我的錢我的權,他用容貌換來富裕的生活,這是一場公平的交易。
車停在那套公寓樓下,我手裡提着大包小包,懷裡抱着鮮花,心情忐忑地按了17樓的電梯 。
電梯門開了,我打開房門,裡面冷清的很,如同外面的寒冬,沒有了生活的迹象。
我心生不安,每個房間都找了一遍,沒有他的身影,我打開衣櫃,裡面我給他買的衣服原封不動,幾件寒酸的衣服消失了。
他這是又鬧哪出,沒見過生氣這麼長時間的,簡直是一頭犟驢,我踏馬都拉下臉主動找他了,他還想怎樣,以前的情人都是圍着我轉,該他臉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我急得轉到客廳,發現一封信,我急不可耐地打開,但裡面都是指責我的話,還把之前的舊賬翻出來,話裡話外都是罵我,我踏馬還看完了。
那份信裡出現的最多的一個詞就是“破抹布”,形容我的。
我氣急敗壞,将信撕得稀碎,看到玫瑰花與大大小小的包裝,我将它們全部躲在腳下,把家裡我們有過的溫馨都給破壞了一遍,叮叮當當響個不停。
幹淨整潔的家裡成了一片廢墟,純白色的花瓣落在上面,像是為殘骸葬送生命,有一種别緻的堕落美感。
我坐在沙發上,頹廢地捂着臉,心裡怒怨沖天。
他有什麼資格抛棄我,我遲暮安再怎麼多情,都是我抛棄别人的份。随遇,你以為你有權利結束我們之間肮髒的關系嗎?我不說結束,你就得一直待在我身邊伺候我。
突然,電話鈴聲響起。
“喂?”我接聽電話,有氣無力地應着。
“你好,我是随遇的父親随光達,出來談一談你們的事情,比如彩禮什麼的。”對方像一個地痞流氓,煙嗓發出幹啞的聲音。
真是老天在幫我,他這個人渣父親,不就是他的軟肋嗎?
我曾經調查過他的家庭,破敗不堪,母親早逝,父親嗜酒好賭,還坐過牢。
我們約好時間地點,心情瞬間通透。
我撿起地上的一片白色花瓣,像是捏住了一條拴在随遇脖子上的鐵鍊,一用勁兒,他就會像花瓣似的傷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