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視野開闊清晰的血色海洋裡,安惜年與白億對視。
從對方眼裡,她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白億不知道溟音的攻擊方法。
或者說,他沒能看清溟音的動作。
安惜年之前沒問,這時終于理解白億會認定溟音就是戰神怪異的原因。
可能連強到離譜的R本人,也無法在三秒的時限内,把體型巨碩的章魚大卸無數塊。
主場作戰的優勢實在是大。
對上溟音如果想有勝算,要把戰場選在陸地上。
安惜年思考着,沒注意另外兩人的互動。
一旁的溟音聽到輕語,奇怪地詢問白億他說了什麼,卻得到了“沒什麼”的搪塞回答。
好在溟音沒有在意,指向下方不見光的高山。
溟音:“你們的東西如果落在路上,一定會掉到海底。我們去下面沿路找找看。”
兩人沒有意見,被溟音拉着手腕往下潛。
移動中,白億問道:“這片海底屬于誰?”
溟音翹起食指擺了擺:“海底不是任何生物的領域。因為它比海洋裡最可怕的生物還要恐怖一萬倍。”
安惜年和白億不約而同地冒出:【?】
帶他們去海底的行為明顯和話裡的信息不符。
周圍的海水快速變得冰冷刺骨,視野被黑暗填滿。
四周安靜異常,面罩也無法完全平衡掉這裡的水壓。
白億再次開口:“海底有什麼?怎麼會……”恐怖可怕?
提問說到一半,前方帶遊的溟音忽然停下,調轉身體。
安惜年和白億也被帶動着改變姿勢。
很快,他們的腳尖接觸到堅實的地面。
安惜年感到自己的手被溟音放開。
她立刻捉住身邊白億的手腕,以免兩人被分開。
一聲輕笑傳來。
“你們岸上的人真是奇怪。海底當然是什麼都沒有啊。”
“就是因此才可怕,不是嗎?”
随話音,幾條發光的小魚在前方出現,顯出溟音捧起的雙手,再幽幽點亮人魚的面容。
光影下,淺金與湛藍交接的眼瞳不帶任何情緒,笑顔卻竟然和埃莉諾有幾分相似。
詭谲,美麗,迷人。
小魚的光芒很快照亮他們周圍半徑五米的範圍。
溟音帶來的危險感,随光亮驟起消失得一幹二淨。
安惜年臉上卻浮現錯愕。
她站在除一片白細沙和清澈到仿若無形的水以外,其他什麼東西都不存在的海底。
這裡沒有水生動物或植物,沒有崎岖驚險的海底峽谷,甚至沒有比細沙更大些的石塊。
而且……
安惜年擡頭看去。
那幾座海底高山像浮島一樣懸在她頭頂幾十米的位置。
底面平整得像是被誰用利刃削切過。
高山在上,而她可以腳踩沙面。
溟音忽然湊到安惜年面前,笑得像個成功炫耀了玩具的小孩子:“怎麼樣,在這裡肯定一眼就能找到你們丢的東西吧?走吧。”
說着,她找準方向,自顧自地往前走去。
安惜年深呼吸,想拉白億一起跟上溟音的腳步。
這時她才發現掌心一直在徐徐傳來輕顫。
心髒随轉頭的動作重錘。
白億雙眼失神,抖若篩糠。
雙唇無法合攏,頻率極快地相互觸碰,呢喃碎念着什麼。
可安惜年耳邊隻有氣流通過牙齒間的窸窣響動,根本聽不清白億正在說什麼。
她立刻緊捏白億的肩,無暇顧及自己的力度,大幅度搖起來。
【白億!白億!!】
想要沖出心口的呐喊止步于胸膛。
氣柱以粗喘的狀态經過喉嚨,震顫不出哪怕半截嘶啞的雜音。
她比這虛無的海底還安靜。
白億的身體随安惜年的動作晃動,幾下之後終于讓眼神聚焦在安惜年臉上。
“惜年……”白億攀上安惜年的小臂,喉結随吞咽動作滑動,臉色仍煞白,聲音有氣無力,“我沒事。”
接觸到安惜年的目光,白億怔愣過後改了口:“……不是沒事。”
可他沒有解釋,乞求似的望過來:“我們先走。”
無聲對視片刻,安惜年放開白億的肩,握住對方手腕的手卻攥得更緊。
白億說得對。
安惜年告誡自己。
他們現在還在協會高層的關注下。白億的私事,要等之後他們兩個人獨處的時候再去解決。
不要着急,不能煩躁。相信白億。
她帶着白億拉進與溟音之間的距離。
走在前面的溟音似乎不關心兩人的動靜,心情很好地哼着不成調的音律。
腳步和節奏踩在一起。
安惜年的腦子亂得很,一時沒注意到溟音的哼唱。
直到斷續的歌詞從人魚口中溢出,被海水送過來,她才向人魚的背影看去一眼。
安惜年強迫自己仔細分辨,可溟音咬字輕而模糊,隻能零星聽懂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