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慢了半拍才撐起警戒,讓肌肉繃緊,一手往腰間的那根鐵棍探去,另一手關閉耳機。
按照這兩天的習慣,系統向安惜年進行報告:【非喪屍,對方沒有攻擊意圖。】
安惜年緊盯對方,握緊鐵棍,蓄勢待發。
系統重複:【檢測到對方沒有攻擊意圖。】
安惜年充耳不聞:【在這裡除了己方,就都是敵人。】
系統不再開口。安惜年卻能察覺到濃厚的滿意。
随對方靠近,安惜年逐漸能看清對方的狀态。
那是一位男性,雙腿似乎受了傷,肩背佝偻的弧度也不對勁。
再近一點,安惜年能看到對方的大半張臉都沾染血污,連那頭白發都被染髒。
她在樹葉與枝條的遮擋下隐秘觀察對方,忽然看到對方猛地擡頭。
視線與她的對個正着。
那雙在黑夜裡亮起的眼睛讓安惜年呼吸停滞,她錯覺自己被籠罩在對方的瞳裡,終身無法脫困。
她的身體輕微戰栗起來。
可這份顫抖裡沒有恐懼,倒更像是她變成了一口古鐘,被隐形的小錘子一下擊中,帶動她整個身體都共鳴震動起來。
大腦空白一秒之後,安惜年才反應過來。
這份不同于驚恐的戰栗有一個特定的名稱,悸動。
兩天來第一次,她在系統介紹過對方是否感染成了喪屍、是否有攻擊意圖之後,主動問道:【能查到他是誰嗎?】
等待系統反饋的時間被無限拉長,度秒如年。
也許是很久之後,也許是短短一瞬,系統壓抑不住地輕笑一聲,又快速收起所有反應,盡責回答:【抱歉。】
系統的聲音平直淡然:【由于目前複仇任務沒有進展,暫時無法開放相關權限。】
還沒等安惜年回應,系統有些急切地繼續:【宿主,你很在意他?】
安惜年沒有表态,也沒有浮現出想法,隻是一雙眼睛始終無法從對方身上挪開。
對方仍然停在原地,與安惜年眺望對視。
月光落在樹間,在黑夜裡投下并不明顯的陰影。兩人之間隻有風聲吹拂。
突然,對方動了起來。
安惜年的身影同時從枝幹上消失。
眨眼間,她出現在距離對方百米開外的位置,手中的鐵棍已經左右貫穿一隻喪屍的大腦。
動作沒有停頓,她握住鐵棍,把喪屍在空中掄過半圈,狠掼到地面。
一腳踩住喪屍的胸口,掌根推着鐵棍往前一推。
喪屍的一顆頭就插在鐵棍上,與它的身體分離開。
安惜年的氣息甚至沒有被打亂,直起身,把這顆被同伴□□吸引來的倒黴喪屍的腦袋拔下來後,轉身正對那人。
同時,她擡手到耳邊輕觸開機,讓耳機高聲傳出此時的想法:“你的身體還好嗎?”
對方沒有動,也沒有回應。
“難道像我一樣是個啞巴?”耳機如實傳出安惜年的想法,好在這次隻是小聲嘀咕的音量,對方似乎并沒有聽到,而是愣在原地。
安惜年皺眉,試探性地向對方走出一步。
沒有反應,沒有應激。
安惜年小幅度點頭,再次邁出一步。又一步。
直到她把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到不過半米。
遠超過尋常社交禮儀的距離似乎沒有讓對方産生不适,反而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
就像他先前察覺到身體出現不對勁的地方,而随着安惜年的靠近,那處異常被解決了。
安惜年打量起對方的表情,重複問道:“身體需要治療嗎?”
對方的眼神帶上戒備,把安惜年從頭到腳地掃過一遍,聲音有些尖銳:“你要把藥品用在一個陌生人身上?你就不怕我——”
“認識過就不是陌生人了。”安惜年打斷對方的話,“你叫什麼?”
對方像是側耳聆聽了什麼,卡頓片刻才回答:“……望安。”
安惜年點頭,正要回上自己的姓名,卻聽到系統勸告:【隐藏一下身份比較好。】
安惜年考慮片刻,深以為然,下意識編出一個名字:“我是連依。”
腦海裡的系統忽然傳出一陣短促且微弱的電流音,仿佛厚幕之後抑制不住的狂歡。
望安确認道:“水波的那個漣漪?”
安惜年像是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編出這樣一個名字,随意解釋道:“連接的連,依存的依。”
恍惚片刻後,她主動轉身向曾經用來休息的大樹走去:“上面有止痛藥。上來嗎?”
播完,她沒管身後的人有沒有跟上,自顧自地踩着樹幹上的凹陷,輕盈地逐漸躍上樹枝。
半晌,似乎是确認安惜年這個瞬間單殺喪屍的高武力人類沒有攻擊意圖,望安慢吞吞且略顯狼狽地爬上同一樹枝。
安惜年把難得找到的兩粒止痛藥放在掌心,向望安遞去。
“……謝謝。”望安接過,垂下眼,叫了聲恩人的名字,“連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