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訂婚宴并不算必要的習俗,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固定流程或是模式,全憑籌辦人自己的心意決定。
當然,貴族們世代聯姻,彼此間盤根錯節的,往上追溯個十幾代全是親戚,為了維護世家豪門共同的顔面,訂婚宴這種東西也沒少舉辦,多多少少也有那麼些共通之處可供參考,大多都是布置盛大、賓客廣邀、流程精簡的模式。
大家都是走個過場嘛,比的也就是前兩者,對儀式方面的流程都不甚在意。
相比之下,虞家的這場訂婚宴在儀式上就要繁瑣許多,而且風格奇特,獨樹一幟。
容姝事先也是不知道流程的,虞千雁沒跟她提過,隻說讓她跟着自己走就行,什麼都不用操心。
沒人知道這場訂婚宴基本是按照道侶結契大典的模闆簡化來的。
全首都星最豪奢的黑鑽酒店,騰出整整一層樓來當做宴會廳,處處妝點着紅綢,橫梁上挂了許多精美的宮燈,寬闊的空間裡擺滿了紅木大圓桌,每桌都坐滿了人。
桌椅擺放的方向也很有講究,都是虞千雁精心布置的,表面上看起來隻是讓在場的任意一個位置都不被遮擋,能清楚地看見儀式進行的每個細節,實際上這些座位連起來便是一座祈福大陣,專門用來禱告上天賜予新結道侶恩愛不移、福澤綿長的。
即便在這個世界做這樣的安排,除了讨個好彩頭,并沒有任何實質性的作用,虞千雁也還是選擇沿襲了這個傳統。
從大廳的正門開始鋪的一條塔斯曼紅毯一路延伸到儀式舉辦的位置,更是引得來參宴的衆人議論紛紛——塔斯曼布料是出了名的昂貴,尋常人家連見都不一定見過,大多數貴族也隻舍得買些回來做做衣服,在一些重要場合撐撐門面,從沒見過有人拿這種布料做紅毯的。
這樣長度、厚度的一條紅毯價格足夠買下五艘頂配的星際巡航艦,還是配備齊了晶能武器的那種。
這還沒完,紅毯盡頭是一張平平無奇的橫桌,上面擺了幾個裝滿不知名香料的瓶瓶罐罐和兩根大紅色的細長圓柱體,也不知是什麼,桌子後面卻是一尊純金打造的雙鳳鼎,在通明的燈火下簡直光芒萬丈。
而在金鼎後面,是一整面的花牆,全是從戈爾納星球現摘運過來的庫洛玫瑰,每朵花的價格都抵得上首都星一個普通家庭一整年的總收入,還沒算上遠途星際航行的運輸和保鮮。
相比之下,被虞绮山請來的樂團是帝國王室專供的宮廷樂隊都顯得不那麼搶眼。
這麼一場訂婚宴辦下來的成本,怕是連皇女都承擔不住。
容家人見狀,嘴都要笑歪了,找到這樣财大氣粗的親家跟意外占有了一顆無主高等能源星有什麼區别?
墊底的沒落貴族攀上了貴親,身份也跟着水漲船高,容家家主容璧眯縫着眼,美滋滋地接受衆人吹捧,面上還要擺出一副“都是家裡孩子瞎胡鬧搞自由戀愛,我們家結親根本不看重家世背景”的清高模樣,虛僞得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得意。
虞家的訂婚宴本就招人眼,在場賓客不是羨慕得要命就是嫉妒得牙癢,可虞绮山身份擺在那兒,不管他們心裡想的是什麼,嘴上都要送上聽起來最真誠的祝福和贊美。
但容家不是啊。
一個沒落貴族,高嫁的Omega是原配生的不假,可她生父Omega去世了啊,繼父也當家那麼久了,跟半個孤女沒什麼兩樣,還能對容家有多少感情?說不定就盼着容家倒黴呢。
這麼一來,有點底氣的家族哪還會在意容家的看法。
得罪就得罪了吧,又不是什麼厲害人物。
于是容璧剛被捧上天,就被幾個身份高出他好幾個等級的貴族拿話不軟不硬地刺了幾下,嘲諷他攀龍附鳳,生下的Omega不知檢點,說不準是懷孕了才逼得虞绮山認下這門婚事。
可偏偏人家話還說得滴水不漏,叫他有苦說不出,隻能自個兒囫囵咽下去,還得繼續笑臉迎人。
好在容璧能當上家主,還算是個有點城府的,沒當場甩臉子,皮笑肉不笑地跟同桌賓客繼續攀扯關系,權當自己既聾又盲,看不見人家眼裡的戲谑、話裡的嘲諷。
容璧能忍得下被奚落的氣,容歆卻忍不了,當即就氣鼓鼓地站起來就要去找容姝吵架,憑什麼她自己不要臉做下醜事,卻害得他們在這兒丢臉?
繼父甯亭見勢不對,趕緊将容歆拉下來坐好,死死按在了椅子上。
“你少惹事!”
容歆不服,她哪裡是去惹事!隻不過想去罵容姝一頓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這不是能胡來的地方,”甯亭眼神兇惡得很,瞪得容歆瑟縮着往椅背深處挪了挪,坐得比先前更穩當,“有什麼委屈,等宴席結束了,找虞小姐哭訴去,說得慘點。Alpha嘛,最容易因憐生愛了。”
“她才不會呢。”容歆不滿地小聲嘟囔。
甯亭臉一拉,“你嘀咕什麼呢?”
“沒什麼……哎呀我知道了。”容歆不敢再抱怨,悶頭去摳桌布上凸起的花紋,看起來像是手工刺繡的圖案,怪抽象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容家這邊不得安生,虞绮山那頭也不算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