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隴這才意識到自己入了對方的圈套,剛才的那些鋪墊隻是為了诓出他這句話。他頓時臉色鐵青,拔出佩劍:“你在找死。”
轟的一聲,整個清心堂的木頭碎屑濺了一地。青衡和成陽察覺動靜立馬飛身過來。隻瞧見一道寒光閃過,無數冰棱飛濺,化成一條冰龍直沖無涯子,要不是他用四獸方鼎阻擋及時,恐怕身上已經被砸出個窟窿。
青衡趕忙喝道:“師弟住手。”
成陽飛身将無涯子拎了出來,這才勉強把人分開。
微生隴寒潭般冷冽的雙眸死死無涯子,面色森然:“你若再胡言亂語,可休怪我的劍不長眼睛。”
随後轉身離去,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成陽毫不留情一腳揣上無涯子的臀部,怒容滿面:“你這家夥又胡說八道什麼了?”
無涯子死鴨子嘴硬,梗着脖子道:“我什麼也沒說。”
轟然一聲,那練武場才長出不少枝葉的梧桐樹又被削尖了腦袋,蕩起一陣塵土。
青衡面色愧疚,拱手賠罪:“實在是抱歉,我師弟剛才唐突了。”
成陽搖了搖頭:“無妨,我師兄活該。”
“對了,這把白骨傘還有勞你幫我修繕一下。”
成陽接過傘,定睛一看皺起濃眉。這把白骨傘從中間撕裂成了兩半,傘骨都已經破爛得不成樣子,就連傘面上也有縫縫補補的好幾個小洞。
他沉聲道:“這把傘已經有些年頭,與其修繕還不如重做一把。”
青衡搖了搖頭,婉言謝絕:“我這人念舊,還是修繕更好一些。”
因為這是一個對她很重要的人送與她的。
出了昆吾,無涯子嘴仍舊不停:“師弟你說這把傘是誰送的青衡的,該不會是她心上人吧!用了十幾年都不換。”
“把嘴給我閉緊點吧。”成陽都恨不得割了他的舌頭,省得又到處得罪人。
無涯子越想越不對勁,這裡面肯定有故事。青衡是出了名的性情溫柔,長相清婉。以前也有不少修士愛慕她,可她隻是委拒絕。現在出來這麼一個用了許久的傘,其中定是有些玄機的。可是思來想去,也沒見她和那個修士親近過啊,這到底是誰呢?
二人正禦劍飛向少陽,遠遠看到一隻白鶴飛過,馱着青衣男子。成陽喊了一句楚南,對方并沒有聽到。無涯子瞅了瞅方向是從西邊趕來的,心裡微微觸動,難道他是去……
溫楚南一回到空桑就神色匆匆找到師姐。此時她正和許連池端坐在院中下棋,對方被她殺得片甲不留,神色已經呆滞。白徽洋洋得意剛欲再吃一子,就聽見師弟漠然道:“我有事找你。”
許連池也難得見到溫楚南臉色這麼差,心領神會,立刻離去。
白徽淡然道:“這附近隻有我們二人,你但說無妨。”
“他的屍體我處理得很好。”
“那就好。”
白徽瞧見溫楚南的眼下竟然多了一枚紅痣,讓素來溫和端方的面容多了幾分妩媚清冷,想必應該是血液濺了上去。她覺得着實礙眼,用指腹輕輕擦去,心裡那些異樣才消除。溫楚南也未躲,雙目直直看向他的師姐。
白徽拂了拂他發間的落葉,柔聲說:“勞累了一整天,你去休息吧。”
溫楚南目光如炬,問道:“我在動手前,從李寒逸的口中聽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白徽眼眸一頓,語氣平靜:“你知道了些什麼?”
“所有的一切,難怪你會去四方城。我原以為你是去救那些子民。原來你隻是去看李家他們死去的慘狀。”
“嗯,我的師弟真是聰明呢。”
白徽臉上揚起一個輕快的笑容,慢悠悠又喝了一杯清茶。外人贊譽她,崇敬她。但她可不是什麼十全十美的好人,畢竟人都是有欲~望和私心的,誰都不能做到毫無瑕疵,身上總會帶着些罪孽。
溫楚南面色更冷,厲聲道:“我不管别人如何,反正沈清讓必須死。”
“不行,你不能動他。”
白徽眸色深沉,一隻手把玩着腰間的玉佩,摩擦着上面的花紋。
“無論如何他必須死,如果你不願意動手,那就我來。”
白徽輕歎了一口氣:“師弟,你所聽到的或許并不是全部的真相。”
“我不管真相如何,你是我的師姐,我隻在乎你的安危。沈清讓本來就不該活着。”
“不可以呢,”白徽低頭啜了口熱茶,輕悠悠道,“那孩子我很喜歡。”
溫楚南知道自己無法忤逆師姐的意思,隻能憤憤道:“随便你。”
五月花枝開得正盛,白徽擡眸看向那枝頭含羞的合歡花。粉色的長絨在風中顫顫微微,不時被吹下幾片。它的花期太短,再過不久就會凋謝。人亦是如此,既然還能多留就多活一段時間,反正很快就會消失。
有時候能看見天機未嘗不是好事,靜靜看着那些人走向死亡,被仇恨纏身,真是最好的報複。現在她在夢裡還能瞧見李頌石死去的慘狀,真是心中無比快活,四方城不過是第一步而已。
“師父。”
莫半夏清亮的聲音打斷了白徽的思路。回頭一看,她嬌媚的徒弟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