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一向不太對付。
封邈有些膽顫心驚地盯着宗子堯走到球場邊,看他懶洋洋勾上齊迢肩脖:“聽封邈說你家裡來了個美女啊?”
“噗——咳咳……”封邈做賊心虛,直接一口水嗆了出來。
齊迢倒沒什麼表情,隻是舉手投足透着一股冷淡勁兒,他薄唇微啟:“拿開。”
宗子堯挪開手臂,無所謂地聳聳肩。
他知道齊迢極反感肢體接觸,剛剛本就是故意的。
“你小子這算同居了吧?”
宗子堯語氣吊兒郎當:“豔福不淺呐,齊迢。”
齊迢這才瞥向他,嗓音清冷,沉靜無波:“我媽朋友家女兒。”
“嗷,是個小妹妹啊——”宗子堯咬着尾音,意味深長。
“天生你也不感興趣,”宗子堯掃了一眼球場,眼稍勾着痞,“哪天帶出來給哥們見見?”
球場上零零散散幾個二中的隊友在旁邊起哄。
封邈和陳向松兩人,跟宗子堯在家屬院低頭不見擡頭見的,關系也不算差,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打圓場。
齊迢把手裡的礦泉水瓶放到椅子上,側身,目光掠過宗子堯,上下打量了一眼,沒說話。
宗子堯也好整以暇地回瞥他。
球場瞬間變得極其悄寂,隻有風裹挾着濕氣、醞釀出山雨欲來的僝僽。
齊迢忽而極輕地笑了。
“你配嗎?”
話落,遠處教學樓響起“叮鈴——”的刺耳嗡鳴。
……
“考試結束,請考生立即停筆。”
嗡鳴聲後,機械的女聲重複着。
戚時久長舒口氣,手腕一甩,把2B鉛筆丢在桌上。
最後一門是英語,整整十二頁的卷子,堪比清明上河圖的長度。
戚時久提前五分鐘才慌張做完,最後塗答題卡的時候鉛筆芯恨不得起飛。
“好了,大家可以走了。”收卷的是個上了年紀的男老師,頭發沒幾根,挺着啤酒肚轉身出了門。
戚時久走到教室最前面,拿起放在地上的包,也順着人潮下樓。
人流裡全是叽叽喳喳讨論的聲音。
“你們寫完了嗎?我最後兩分鐘還有兩篇閱讀沒看,全蒙的C。”
“誰寫得完啊?你數了最後一篇閱讀占了幾頁紙嗎?”另一個女生誇張地比劃,“四頁!”
“是啊,翻來翻去看選項都要吐了。”
“出卷人誰啊?簡直有病,考個英語擱這兒批閱奏折呢?”
戚時久聞言,卻徹底放下心來。
她英語從沒失手過,平常考試提前半小時做完是常有的事。
像今天這種題量,還是第一次見。
可能這就是中考和高考的區别。
戚時久忽地覺得有一些困。
昨晚被蚊子擾得沒怎麼睡着,考試的時候精神高度緊繃,倒沒覺得累。
現在完全放松下來,上下眼皮都被瞌睡蟲黏得直打架。
“艹,快點走!我同學發空間說齊迢在籃球場打球。”
“今天?不是下雨嗎?”
“聽說是和隔壁二中約的比賽,你趕緊啊跑兩步!别過去就結束了。”
“二中籃球隊好像新來了個體育生,據說很頂。”女聲猶猶豫豫,“齊迢……能打得過?”
“笑死,開什麼玩笑?”
“你什麼時候見過齊迢輸過?”
呵。
戚時久嗤之以鼻。
本來連去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不知怎地聽到這話,她的腳尖卻滴溜打了個轉,不遠不近地跟着前面女生的方向。
雲翳堆積,天色陰沉,有随時都會落雨的架勢。
臨近籃球場,已經能聽見人群裡交頭接耳的喁喁聲;再走近,幾乎烏壓壓一片,鬧哄哄的。
“怎麼回事?他們不打了嗎?”
“不知道啊……”
“快看快看!那是誰?好像去送水了!”
戚時久聽着聲兒,沒有一絲想往前擠的興緻,隻逆着人潮在距離鐵網二十米的地方找了棵樹,百無聊賴地倚着。
這裡人很少。
她眯眼,視線落在球場上。
是有個挺漂亮的女生右手攥了瓶水,正仰起頭,在跟場内幾個男生說些什麼。
球場上有五六個人。
隔着人潮,戚時久還是一眼窺見了齊迢。
少年垂着眼眸,看不清神情,隻能看清冷白而清厲的側臉線條。女生仰頭跟他們講話時,他整個人很松懈,修長的食指不自覺地轉着籃球,像在炫技似的。
他沒接那瓶水,倒是旁邊那個叫封邈的男生谄笑地彎腰接過。
前面烏壓壓的人潮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議論:
“哎,齊迢那張臉,真的絕了。”
“轉個球都好帥。”
媽的,最煩裝逼的人。
戚時久正努力按耐着自己冷嗤的沖動,蓦然聽見身邊一個女聲小聲地唾了句——
“呸,花蝴蝶。”
戚時久側首瞟去,才發現這棵樹邊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個背雙肩包的稍矮微胖的女孩子,正撅嘴努力墊着腳往場裡望。
眼光不錯。
戚時久中肯地點點頭,由衷生出一絲惺惺相惜的感慨。
連注視着女孩的目光裡,都多了幾分英雄所見略同的贊賞。
女孩似是注意到了戚時久的眼神暗示,有些疑惑地偏頭,像在分辨什麼。
然後突然眼睛一亮:“啊!你是不是競賽班那個……”
“……”
戚時久預感到什麼,轉身就想走。
女孩小心翼翼地環顧一圈,非常小聲地用氣音說:“你就是齊迢的女朋友吧?”
說罷,她還笑了一下,露出小虎牙,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
戚時久卻沉默了。
對不起,她收回剛剛的贊賞。
這女孩的眼神,委實不太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