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天氣晴朗。
銀杏樹下,院士牆旁。
“我倆都被分在一個宿舍了,肯定在同一個班吧。”單成韻小手緊張地抓着戚時久的衣擺,半閉着眸虔誠祈禱,“保佑保佑。”
單成韻,一個隻愛看美女的究極顔控。
她歪頭偷偷盯着戚時久——
女生烏黑的發随意豎了個長馬尾,劉海碎發墜在頰側,正好露出白皙完美的尖下巴。那張臉粉琢玉刻出衆至極,不論什麼時候看都賞心悅目。
單成韻手指攥得更緊了些,亮晶晶的瞳裡滿是跟美女坐同桌的宏偉藍圖。
“……”
戚時久不動聲色地瞅了眼衣擺處張牙舞爪的褶皺,略微有一絲絲不自在。
她并不習慣跟人這麼親近。
本就是新高一報到日,很多家長陪着學生伫立在分班名單前,又有老師在一旁,邊被咨詢邊維持秩序,所以周遭人山人海,根本找不到插腳的地兒。
兩人在展闆前半天,硬是沒擠進去。
“怎麼這麼多人……”單成韻索性不擠了,她自己老早就簽了實驗班的約,壓根沒有懸念,來這兒純粹隻是陪戚時久看名單。
戚時久有點緊張,她深呼吸一口氣,目光漸漸放空。
“哎,你說另外兩個室友還會來不?”單成韻在旁邊叽叽喳喳,“不會宿舍隻有我倆住吧?今年走讀的人這麼多嗎?”
戚時久隻下意識地笑笑,沒接話。
“聽說沒?陳湫然又去教學樓裡堵齊迢了。”面前有幾個男生正巧經過,讨論聲不大不小。
“不是吧?又來?齊迢畢業典禮上不是剛拒絕過她嗎?”
“可能還沒死心呗。”
熱浪翻滾,光照很烈,刺着戚時久的眼隻能半睜,她視線往聲源處遊離去,又聽見一個男聲歎息道:“陳湫然追誰不好,偏偏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怎嗎?”幾個人嘻嘻哈哈,“你還指望陳大校花來追你?做夢去吧!”
“也不是不可以……”
“不過競賽隊的人說,”有個男生插話進來,“齊迢好像真交女朋友了。”
“啊?!”
“還帶到學校來了。”
戚時久卷睫一顫,遊離的視線滞住,她眨了眨眼,漸漸聚焦——
“不可能吧?齊迢那種人,對哪個女生不是冷到底?”幾個人一齊驚呼,又搖搖頭,“肯定又是誰自編自炒的。”
戚時久牙龈忽地有些癢。
“鬼知道呢。”男生感慨,“估計因為這事兒,陳湫然才火急火燎地去堵人。”
“你在看什麼呐?在那出神半天了。”單成韻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好奇地湊過來,想順着她的視線也尋個樂子。
蟬鳴鼎沸重新入耳。
戚時久趕忙垂下眼,很平靜地說:“沒什麼。”
等她再擡頭瞥過去時,隻看到幾個人簇擁着走遠的背影,而後消失在小賣部門口。
“這天太熱了,要不我們也去小賣部買個冰棍再來?”單成韻顯然是看到了那些人,她用手扇風,被曬得有些煩躁。
戚時久剛想答“好”,背後一個極耳熟的活潑男聲突然響起,“吶,冰可樂喝不喝?”
封邈冷不丁把冰可樂罐往單成韻的後背一貼,冰得她直接蹦了起來。
“封邈你有病吧?”單成韻擡手一拳砸向他肩,“要吓死我啊!”
“你傻站在這兒幹嘛呢?”
單成韻像看弱智一樣:“看分班名單啊。”
封邈更回以看弱智的眼神:“你中考不是全市第二還簽了約,還看屁啊,十二班歡迎你。”
“是我沒看。”戚時久出聲。
她窺見單成韻圓圓臉蛋上不自覺露出的小虎牙,心情莫名晴朗了許多,“我還不知道在幾班。”
戚時久這個人,沒别的,非常慕強。
她喜歡跟強的人在一起,這能激發她超越的鬥志。
“啊,對不起我搞錯了。”封邈意識到自己隻拿了一罐可樂,有些赧然,尴尬地撓撓頭,“那……那我帶你擠進去看吧。”
“嗯。”戚時久想了想,點點頭,“麻煩你了。”
“你去教學樓那邊等我,太曬了,站這兒容易中暑。”封邈轉頭很不放心地對單成韻叮囑。
像個老爹子一樣。
單成韻無語地白了他一眼,兩隻手推搡讓他快走。
戚時久看他倆這個樣子,頗有興緻,唇角不經意微翹了起來。
她突然反應過來,指尖怔愣地撫上唇角——
又一點、一點把它按平。
……
封邈确實厲害,似乎跟附中每個人都很熟,人群裡好幾個人“封哥封哥”地叫讓出道兒,所以直帶她從人縫裡擠了過去。
“封哥這誰?”有男生眼都看直了,搡了搡封邈的肩竊竊私語,“大美女啊,這麼好看。”
“不是咱初中部的吧?”
“肯定不是,要是的話,能輪到陳湫然做校花?”
”你特麼小聲點,讓陳湫然聽到這話,等會就得來找你。”
粉紙黑字,四周吵雜。
戚時久隻充耳不聞,半阖上眼籲了口氣,心跳聲如擂鼓。
她這麼想進實驗班的理由很簡單,高一進了實驗班,高二分科時隻要選文科,會自動分進文科實驗班。
戚時久睜開眸,發現封邈正幫她從最前面找,便直接到末尾十二班名單那,從上往下尋。
排序是按姓氏排的。
她視線快速略過“單成韻”“封邈”,終于在中下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戚時久懸了太久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她腳尖剛剛滿意地轉了四十五度,目光下意識向後挪了眼。
緊挨着戚時久名字的兩個大字——
“齊迢”
“?”
戚時久轉身的幅度蓦然止住。
“前面我看了兩遍,都沒看到名字。”封邈興奮地跑過來,臉紅彤彤的,“你是不是也在十二班?那我們幾個就同班了!”
班上來了個大美女,封邈眼睛都亮了起來,就差激動到鼓起掌。
“……”
“怎麼了?”封邈發現她抿着櫻唇,面無表情。
“……”
戚時久凝着名字數秒,而後指着,眼皮一跳:“他也在?”
“誰?”
“你說齊迢啊?”封邈反應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以為戚時久問他齊迢在哪,“他剛被老師叫走了。”
也是。
戚時久眉頭漸漸舒展開,心情也舒暢了很多。
他确實應該被幾個老師喊去談談心。
估計是考試時間在籃球場打球的事,去辦公室喝口茶也算是活該。
至于他為什麼不考試也能進實驗班——
也許簽了約吧。
戚時久突然想通了。
怪不得齊迢一直目中無人。
畢竟有個當大學教授的爹,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封邈見她一直不說話,有點擔心,“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事。”戚時久搖搖頭,壓住眸底的嘲意,腳尖繼續向後轉了半圈,“走吧”。
“你……你好,請問,”一個女生聲音很細,語調猶猶豫豫的,“你是不是戚時久?”
戚時久聞聲擡首。
面前是個很樸素的短發女生,長相清秀,手指攪着,正咬着下唇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