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春從小跟着表哥摸魚掏鳥,爬樹本事雖遠不及表哥,但也夠用,很快便矯捷地爬到了最上方的樹杈,伸手将挂在枝頭的風筝一把握住。
他怕弄壞風筝,不敢直接丢下來,準備單手拿着風筝爬下樹。
然而上樹容易下樹難,何況一隻手還握着隻風筝,才剛剛挪到主樹幹,腳下便一個打滑,小小的身體,控制不住地從樹上掉下來。
子春摔倒間,也不忘緊緊握住手中風筝,高高舉起,任由屁股砰的一聲摔在地上。
着地後也沒先顧着屁股,而是去看手中的風筝,見完好無損,重重松了口氣,然後轉頭朝小仙子咧嘴一笑:“小姐,風筝拿下來了!”
小仙子面無表情地走過來,一把将風筝從他手中拿過,全然不顧摔在地上的他,頭也不回轉身離去。
子春也不在意,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泥土,咧着嘴傻樂,覺得自己是為小仙子幹了一件好事。
無波無瀾的一天過去。
因為一天三頓飽飯,金公館的傭人們,又大都和藹,子春想家的心思,也就淡了些,隻有夜深人靜獨自一人躺在床上時,才會忍不住想一想。
又是新的一天,他吃完早飯,原本等着榮伯帶他去做事,但對方臨時有事要忙,一時顧不上他,他又隻能在樓前的花園無所事事。
進了金公館第三天,他膽子大了些,又因着孩子的好奇,活動的範圍,不知不覺擴大了幾分。
然後,他就看到院牆下一棵棕榈樹前的小仙子。
小仙子依舊是白絲袍黑長發,漂亮得跟畫裡走出來一樣,她扯了根棕榈葉在手中把玩,那條翠色小蛇纏在他左手臂吐着信子。
原本子春是怕蛇的,但因為知道這青蛇沒毒,而且看起來是小仙子的寵物,也就覺得那小玩意兒不再可怕。
他跑上前看了看對方手指間纏成一團的棕榈葉,笑眯眯道:“小姐,你是要編螞蚱嗎?”
小仙子比他高了大半個頭,轉頭看他時,便如居高而下,琥珀色眸子是孩童沒有的涼意。,下一刻,便冷不丁伸出手,将臂上的小青蛇塞進子春脖頸。
冷血動物冰涼的觸感,讓子春打了個哆嗦,但并沒吓到,反倒以為這是小仙子在和他玩鬧,還開心地咯咯直笑。
小仙子似乎有些奇怪地皺了皺眉。
小蛇從子春肚皮滑落,掉在地上,他彎身撿起來,遞回給對方。
“我會編螞蚱。”待對方拿過蛇後,他又笑眯眯開口,伸手扯下兩匹棕榈葉,小小的手指靈活地編起來。
這是跟舅舅學的。
窮人家的孩子不能讀書習字,但總會幾樣不用花錢的小手藝。
一隻活靈活現的螞蚱很快成型,子春托在掌心。
對方瞅了瞅,倒是毫不客氣地拿過,用手指捏着尾,似乎對這小玩意很感興趣。
子春見狀不免心花怒放,殷勤地自我介紹:“小姐,我是小春,少爺的書童。”
小仙子居高臨下觑了他眼,依舊沒說話,隻将螞蚱攥在手中,忽然轉身面向花圃裡的一叢灌木。
子春不明所以地湊過去。
隻見小仙子解開褲腰帶,将褲子一把拉下。
子春吓得大驚失色:“小……小……”
一個姐字還沒出口,便被眼前的場景堵在了喉嚨中。
他看到小仙子伸手往袍下一掏,掏出了一隻生機勃勃的小鳥。
子春目瞪口呆盯着那小鳥,隻覺天旋地轉,世界就此崩塌。
小仙子斜了眼傻愣愣的小人兒一眼,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勾了下嘴角,将原本對着草木的小鳥,對上他。
一道帶着弧度的水線飛射而來,直直滋向愣在原地的子春。
子春從頭到尾都忘了要躲開,隻直愣愣任由對方胡作非為。
放完水的小仙子,彎身提起褲子,不顧還在怔忡的人兒,一手拎着小蛇,一手拎着螞蚱,施施然離去。
聽到這邊動靜的榮伯,趕來看到的就是被尿了一身的子春。
他沖着正在走開的混世魔王連聲兒叫道:“哎喲,我的少爺,您可真是個活祖宗!”
小仙子充耳不聞,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子春終于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他有點想哭。
倒不是因為被滋了一身尿。
而是小仙子竟然跟他一樣有小鳥。
他以為的金小姐,忽然就變成了金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