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說話,大家都靜靜地看着這一幕。
“怎麼這麼久?!”
道士不耐煩地闖進來,手裡拿着一塊紅布,慈悲的面具也不屑于戴上。
“給她戴上!”他将新娘的蓋頭扔進芷柔懷裡,“戴完就走!”
衆人一緻用涼涼的目光盯着他,道士有點畏懼地縮了縮脖子,溜了出去。
芷柔捏着布料的手緊了緊,将蓋頭整理好,拿起來。
一雙冰冷的手蓋在她的手背上。
芷柔愣住了,擡頭看去,撞進一個深不見底的目光裡。
在衆人的眼中,那女孩僵硬地從呆愣的芷柔手裡接過蓋頭,緩緩戴在自己頭上,像一個木偶,挪過身子,面朝河神像,虔誠地跪着。
紅豔豔蓋頭下白皙的下巴一閃而過。
顧遲遲眼神一凝,仿佛看見了那日的鬼新娘。
芷柔魂不守舍地起身,回到了大家面前。
小奇感覺她有點奇怪:“柔姐,你怎麼了?”
芷柔的眼神突然柔和下來,輕輕撫摸着小奇的頭發:“我沒事。”
這樣的柔姐實在陌生。
小奇年紀小,柔姐經常護着她,但也不會摸她的頭,最多摟住她的肩膀。
但她也找不出其他奇怪的地方,最後隻是不适地笑笑,并未多說。
一行人離開河神廟。
大門緩緩關閉,顧遲遲看着門内跪着的身影,再看看芷柔,一種違和感湧上心頭。
玩家的任務是完成河神的喜宴,最後的Boss是被祭祀的新娘是合理的,但她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夜晚,村長家燈火通明。
明日就是副本的最後一天,村長想要确保計劃萬無一失,特意召集了NPC來家裡開會。
“明白嗎,明天的唯一目标就是把那個穿長裙的玩家留下來。”
村長眼神狠厲的目光掃過下方的村民,再一次強調。
“明白!”NPC稀稀拉拉地應聲,不同NPC的态度天差地别。
混在村民群裡的大猛還在琢磨菜譜,對這堪稱加班的會議頗有怨言。
“村長,我舉報大猛他玩忽職守!”
突然被cue的大猛:“?”
他冤枉,他可什麼都沒幹!
另一個中年婦女NPC馬上附和:“對對對,還有他前幾天偷的雞,我都不想說。”
偷雞确實是他幹的,大猛黑黑的臉發紅,心虛地避開了村長的目光。
村長現在使喚不動大猛,也拿他沒辦法,便裝作沒聽見。
“散會!”
~
詭怪樂園的一個會議室裡,屏幕上播放着一檔節目的剪輯。
其場景,恰好是顧遲遲之前在支線副本的經曆。
視頻到舞台的屏障變黑就中斷了,再次回到視頻的開頭。
“能告訴我,那天發生了什麼嗎?”沒有感情的男聲響起。
通體黑色圓球伸出長長的觸手,點在遙控器上。
畫面加速,定格在黑裙女人擡手的一幕。
桌前翹着腿坐着的女人漫不經心地欣賞自己鑲着鑽的指甲。
聞言,輕笑道:“畫面太血腥,我怕不能播。”
這明顯是在敷衍。
黑色的觸手伸到她面前,尖端閃過電流。
男聲再問了一次:“說,還是不說。”
女人沉默不語。
“來人,帶她去忏悔室。”
又是這樣,沒有一點新意,女人摸着指甲,隻可惜剛做的美甲就要掉了。
會議室安靜下來,視頻又開始播放。
這一次,定格在顧遲遲的臉上。
~
顧遲遲狠狠打了個噴嚏。
“你是說,華黎她出去了?”
小奇:“她昨天就走了,說是給你留了張字條在房間,一直沒有機會說。”
顧遲遲展開字條,上面歪歪扭扭地寫着:“出去逛逛,最後一天回,記得幫我搬東西。”
她知道“東西”指的是什麼,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
深夜,屋内的電燈突然熄滅,發出“啪!”的聲響。
小奇還沒睡着,吓得躲進芷柔的懷裡,忍住喉嚨就要脫口而出的尖叫。
屋外月光慘淡,窗戶上映出幾個高大的影子。
充滿惡意的獰笑傳來,小奇害怕地擡頭望去。
窗戶紙上之前不知作用的窟窿裡透出一隻又一隻的眼睛,貪婪而興奮地朝屋内窺視。
顧遲遲醒了,吵醒她的不是别的笑聲,而是鬼氣。
那次發燒過後,她對鬼氣的感知似乎更加靈敏。
身旁沖天的鬼氣,她想睡都睡不着。
芷柔緊盯着貼在窗子的眼睛,鬼氣壓制不住地往外冒。
小奇倒在她懷裡,似乎是暈了過去。
一隻眼睛從窟窿裡探出來,幾乎要貼到芷柔的臉上。
顧遲遲明白發生了什麼,起身砸碎了牆上挂着的鏡子。
拿床單包住一端,用手握緊,割斷連接着那跑到屋内眼球的神經。
眼球在地上彈動,像一個彈力球,被一腳踩碎。
緊接着顧遲遲拿鏡片一個接一個向還在屋外的眼球刺去。
血漿爆開的聲音不絕于耳。
床上的芷柔愣怔着,鬼氣漸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