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号,然後呢?
安平張張嘴,想多少介紹點,但對着個腦袋出了問題還自稱外星人的傻子能說什麼……她若是真的一無所知,那恐怕就連自己是啥情況都搞不明白了,還能理解别的嗎。
更何況,關于欲望号他知道的也不過是些雞零狗碎的傳聞罷了,随便亂講搞不好要誤導這位新兵蛋子——她貌似更需要掃盲,不是小道消息。
這予情要是知道高低得喊幾聲冤,她情報補完一向可以的。
于是安平猶豫了下,模糊道:“……是一幫從官方獨立出去的古怪家夥,向導行事比較激進,一般來說,島上的第二世界開荒這種事,誰能進誰進,誰想進誰自己開門,門都打不開,進了也是死……但欲望号的向導不管這個,如果有人不巧出現在附近,他會把人全部帶進去。”
想進去的人可省事,不想進去的就要丢命了,千辛萬苦活下來最後還得求他把自己捎出去。
這不叫行事激進,這叫惡劣。
進出的事暫且不提,大名鼎鼎的欲望号出現在這座平平無奇的低空尺島嶼上,這件事本身透露出來信息讓安平心中直發沉。
要知道,這座編碼11403的島嶼本身所攜帶的珍稀礦土資源在抵達母源星之前便已耗盡,隻剩下一些并無太多經濟價值的又格外兇暴的原生生物,屬于最早一批被列入垃圾名單的島嶼。
加之不是每座島的第二世界都值得開發,有些在主人消逝後經曆了漫長的時光,早已衰敗枯竭。
這些已經和島嶼同化的隐形氣球終将失去浮空的能量,裹挾着島嶼不斷下沉,直至墜入人間。
而現在他們來了,這群刁鑽老辣的家夥靜悄悄地進入了一座垃圾島上的第二世界。
安平想到了那個最差勁的可能性,心裡愈發焦慮了起來:
“難道……他們是來榨取11403的?”
他忍不住看了眼身旁的臨時隊友,對方也正搗着腮看他,左臉上明晃晃地寫着“我聽不懂”、右臉上寫着“無憂無慮”。
“……”
安平開始相信她如今是真的屁也不知了,但凡還有點記憶,都知道榨取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他倆要是沒法攆上欲望号跟着他們出去,那大概就要跟島嶼一起摔個粉身碎骨了。
“有方向總歸是不幸中的幸運,不至于到處亂竄。”安平輕籲口氣,勉強安慰自己,“這橋下面安全嗎?”
“暫且,” 予情低頭看了眼波光粼粼的水面和房屋碎瓦間搖晃的陰影,“算吧。”
“那我們下去?”安平難受地動了動,他不敢伸頭往外張望,也實在不願意再像之前那樣被夾着跑,與其那樣暴露在屋頂上,還不如走下面狹窄的巷道和小橋,實在不行就淌水,或許還要安全幾分。
“咦,那不行。”予情飛快駁回,“我掐指一算,保命就得不走尋常路。”
安平無話可說:
“你不走橋上也是掐指算出來的?”
安平倒也沒有擡杠的意思,他的視線雖無法看破虛實,第二世界卻能穿透橋面,将籠罩到的區域掃蕩一遍又一遍,結果橋上并沒有任何異常,便有些好奇眼前這位做出走橋架梁這種極限判斷的理由是什麼,她不下去的理由又是什麼。
“商業機密。”予情露齒一笑,不然還能說純粹直覺嘛,感覺會失去安向導的信任呢,她慢悠悠地道:“那我們繼續走吧?”
安平眼神漂移了一瞬,小聲哼唧:
“你、你沒有别的疑問了?我跟你說你隻有現在能提問,過期不候。”
予情作勢擡起的屁股又蹲了下來:“既然你誠心誠意地開口了,那我就問三個問題。”
安平咽咽口水:“你說。”
這名眼中總帶笑的女性松開她撐了半天的臉頰,露出紅澄澄的兩個巴掌印子,有點滑稽:
“第一個問題,我是哨兵?”
安平怔了怔,随即肯定:“你是。”
還以為她叽哩哇啦要先問哨兵是啥向導又是啥呢。
“二,要怎麼做,我加你才能發揮出大于2的實力?”
“……”安平下意識舔了舔嘴唇,“呃,這個待會兒再說,先問第三個。”
予情聳聳肩,問題循環到最開始:“那三,咱們能走了嗎,蹲太久痔瘡要掉出來了。”
安平沒來得及對她的痔瘡發表評價,隻一想到要離開這個狹窄的舒适圈,臉上頓時又泛出了幾分菜色。
他支支吾吾着選擇返回上一層:
“你怎麼知道哨兵和向導結合能提高能力?”
哦,新詞:結合。
予情笑眯眯地又撐住了她的腮幫肉,露出雪白的牙花子:“你告訴我的呀。”
“我什麼時候?”他連哨兵為何、向導為何都沒跟她解釋清楚,她卻從确認自己的身份直接蹦到了結合上。
“第一個問題的答案已經能解釋我的兩個疑問,一,你對我的态度,”予情慢悠悠地豎起兩根手指,“二,向導跟哨兵的關系。”
安平是向導,身為向導的安平對她警惕有,别扭有,信任也有,唯獨沒有面對異類的恐懼,這些微妙的情緒在她眼中一目了然。
可見,向導一定有自己的方式辨認哨兵,哪怕她像怪物一般出世。
兩者之間也必然有特殊的、被社會普遍認可的關聯,他的向導身份之于哨兵有着相當的分量,足以讓他扔出來做求救的籌碼。
予情傾向于認為哨兵和向導之間,多數是以向導為主、确保向導安全的哨兵團隊型行動模式。隻有笃定自己會受到保護,才能令他在彼此缺乏了解的狀況下,依然放心地與她同行,甚至暴露自己的底牌和短闆。
當然,在危機環境裡向隊友坦誠自己的真實實力給彼此消除隐患,是協同作戰的基礎。
安向導口上含糊,行為上倒是表達得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