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第三片海足夠廣袤,向導在自己的第二世界裡便如神臨。
予情一開始對這個并沒有什麼體會,實在是小安向導保護自己都夠嗆。
但安達利亞又不同,這種不同誕生于一個已經消失了上千年的時代,一個人傑輩出,翻雲覆雨橫跨星空的時代。
哪怕日後予情接觸過各色向導,也沒再見過能與之比肩的人。
安達利亞是個被時光和曆史遺忘的存在,予情很樂意為美人實現臨終夢想。
然後這個迷人的家夥彈指一瞬間,把她送到了一艘飄着異香的雙桅大船上。
屁股下是雙蛇尾裸/女像巨大的腦袋。
予情:“……”
船離洞口還有些距離,但離洞中城市已經很遠。附近并無小樓,隻有各種殘損的防禦工事。船下水位很淺,能看到很多被掩埋毀壞的軍工造物。
從科技程度粗略判斷,這個世界的人類顯然曾經走出很遠。可如今看安平等人的衣着打扮和随身物品,或許那輝煌也早已是過去式了。
這種文明倒退的事并不鮮見,隻是很令人唏噓罷了。
予情從雕像頭上滑下來。
甲闆也鋪着深紅的地闆,幾乎沒有安裝任何便于行船的裝置,可見這條船并不依靠普通動力。
中央有泳池,底部竟然鋪着超大的馬賽克小黃鴨,池邊則放着各種娛樂用品和分辨不出作用的電子設備,沙發躺椅、兒童蹦床(?)、沙包……假人(?)、滿地的零食和書籍雜志,有些封面的圖案甚至能讓予情反複多瞧。
除此以外倒也沒什麼特别,至少稱不上龍潭虎穴,甚至還挺輕松居家。
予情使勁控制住自己往澀澀雜志伸的爪子,一臉清心寡欲地溜下船艙。
如果說甲闆上都還算普通日常的話,到甲闆下卻像猛不丁踏入了另一個世界。
幽深冗長的走道裡如呼吸一般閃着瑩藍的光,令有着鱗紋的牆面泛出了極為冰冷的金屬質感。
兩側隻有四扇房門,左一的門上貼着一張黑白照,照片裡的男人剃着短寸,眉眼鋒利野性。
大帥哥無疑,就是照片貼門上不太喜慶。
右一的整個門框都黏滿了五顔六色的水鑽和蝴蝶結,怪可愛的,就是門上有個人頭大的洞,從裡側暫且用挂畫擋住了,洞邊豁拉開的邊角淩厲如刀,縫隙裡還挂着條條縷縷、紅中帶黑的啥玩意。
左二的門上倒很簡單地挂着勿擾的牌子,就是……旁邊用黑筆塗上了碩大的國際友好手勢并且密密麻麻貼了一圈用過的小雨傘。
一通對比下來,最後一扇門反顯得最為正常,隻是漆成了血紅色而已。
看來這一層是船員休息區,予情沒做停留徑自往下,卻見樓梯盡頭立了一扇似乎徒有其表并不堅固的磨砂玻璃門。
光秃秃一片玻璃闆,也沒鎖。
門後白光爍目,以她的耳力能聽到裡面隐隐約約的沙沙聲,和細碎的呼吸。
安達利亞說過,留守“武器庫”的隻有一個狀況十分微妙的家夥,他看不分明,可能感覺到。
她就算手無寸鐵也可以試試直接搶。
——搶什麼搶,咳,這叫借!借!
本堂堂正道之光,當然會還的。
予情理理自己破破爛爛的七巧闆外套,非常禮貌地敲了門。
她聽到那呼吸靜了靜,沙沙聲卻愈演愈烈,也不知發生了什麼,無人回應,但玻璃門卻突然嗡地一聲,自動沉入了地下。
……居然是起降式的,有點不走尋常路。
明亮的白光、潮濕的霧氣和陣陣馥郁到令人有些生理性不适的異香一同撲面而來。
五感過于發達的弊端或許也在于此。
予情捏了捏鼻子,略待适應便擡腿踏入。
她剛一進去,那玻璃門就嗖地彈了起來,生怕她跑了似的。
“……”
怎麼有點甕中捉鼈的意思,可真要逮她,靠這片薄玻璃闆可不行。
予情暫時放下了困惑。
眼前潮霧彌漫,多吸幾口都覺得肺裡濕漉漉的,什麼也看不清。
她辨認着那絲微微急促的呼吸,緩步前行。
片刻後予情停下腳,直覺已經到了一個比較合适的社交距離。
但這霧氣能夠阻隔安達利亞的主場感知,顯然不好相與。她明明聽到對方的動靜就在附近,最多不超過兩臂,眼前也仍是白茫茫一片。
她便舉起雙手表示未着武裝:
“不好意思貿入貴地,我想來談個生意。”
一道柔雅旖旎的嗓音須臾自前方飄來:
“……近點。”
予情的耳朵猝不及防地酥麻了一隻,然而異常攝人的濃香又熏得她短茬茬的頭毛根根起立。
“再近點。”
對方又道,音域豐美迷幻,連吐字吸氣都清晰而靡麗。
不敢想象若是在别的時候聽到這把子豔聲喘息呻/吟,她會成為多麼無憂無慮的小孩。
她感覺自己的黃色腦子又要從耳朵裡面擠出來了,嘴上仍是笑歪歪的:
“再近點就要貼你臉了,那你别捅我。”
“……你可以試試,呃……”绮麗的音色在潮濕的呼吸裡震顫,未知的沙沙聲又随着微微的黏膩感響起,令他吐出了近乎于痛苦的甜膩氣息,“看我到底會不會捅你。”
這,她真的不是油膩普信色胚,這位霧中仙男的的确确沒在挑逗她嗎?還是他本來就這種随時發黃的說話腔調?真的很考驗毅力——
不過她最不缺的就是毅力,就問你煩不煩。
于是予·色膽包天·情眯細了眼睛又往前走了一步。
那瞬間,霧氣忽如風卷殘雲,消失了個幹淨。占據了整個第二層船艙的雪白空間徹底地暴露出來。
從牆壁到天花闆,沒有任何一件裝飾,明亮開闊,纖塵不染。
隻是一眼也看不到什麼武器的存在,全因視線前方到處挂滿了巴掌寬的乳白色緞帶,在微冷的氣流中糾纏成團,悠悠飄蕩……
……蕩到了予情眼前。
一串芝麻大小的黑點忽然從緞帶邊緣翻出,前後滾動遊走了下,直直地對上了她的目光。
“……”
予情:我焯,是活的。
這片薄透細長的緞帶頓時拱起了違反物理學的弧度,絲滑的表面刹那間炸出了密密麻麻的細鱗,速度不快卻十分刁鑽地沖着闖入者的面門拂了過來。
予情歘地蹲下往後騰了好遠,遙遙大喊:“不講武德啊!虧你說話那麼性……噫!啥玩意兒跟矬刀一樣的,我再多走一步臉皮都要給它挫成絲兒了!”
對方輕笑,笑得予情一秒就原諒了他先前的險惡用心。
“它隻蠶食第二肉身,并不會真正傷害你的人類表體。”他哼了聲,慵懶狎昵得像一個落在耳朵上的濕吻。
不不不,這才是大問題,她占用的可是那隻怪物捏出來的人形軀體,血型啊基因啊啥的不敢說,但她肯定絕對沒有什麼所謂的人類表體。
這身體,從裡到外就這一個,不能變形也不能切換。
……當然了,不能變形或許也因為予情壓根不知道這家夥能變成啥樣。
反正她不想拿自己的皮去試逝。
“好吧,”龐大的“緞帶團”伸懶腰一般緩緩散開,“我以為……你想跟我一起共登極樂呢。”
予情的背脊又酥麻了下,但這種極樂還是算了,不過作為堅定的18×人士她當然不能放過任何口花花的機會:
“那不如晚上開盞小燈,聽點兒音樂,玩些有技巧的睡前遊戲登臨極樂……噫。”
一具被“緞帶”纏遍的軀體自我獻祭般懸吊在中間。
他覆着沒有五官的面具,一根發絲未露,乍望去,像極了完美無瑕的人偶素體。
修長的雙臂緊縛高挂,令柔韌優雅的肌肉伸展到了極緻,令薄而窄的腹部緊繃得像在震顫。
濃黑的紋路在皮膚下如有生命般猙獰浮凸,在“緞帶”的每一次舔舐中皮開肉綻。
有種瀕死的、使人喘不過氣的美麗和恐怖。
好似一幅明暗對比過于強烈的油畫,無論光亮處有多美,人們的注意力始終會被陰影中的阗暗吸走。
“緞帶”在那具神作上沙沙舞動,留下了血腥凜冽的痕迹,又徐徐散發出了柔膩糜爛的異香。
原來香味是這兒來的……這算啥,打了個肉香味飽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