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應該是這樣的。
容瑾解下了鬥篷交給冬子讓他收好,自己挽起衣袖開始分解鹵湯。
老湯已經帶了回來,那條臭鹹魚撈出來了也放在不遠處。
湯鍋坐在爐子上,隻等他一聲令下,守着竈膛口的小厮就可以燒火。
容瑾舀了一點湯到小碟子裡,他先是聞味,不得不說,臭鹹魚的味道是霸道蠻橫的,被這味道掩蓋,普通人再難聞到其它。
但容瑾不普通,而且他發現現在的身體是有點牛逼在身上的,無論是嗅覺還是味覺,都比現代的自己還要靈敏。
現代的時候,他那條舌頭已經被好友戲谑為皇帝舌,嘗啥都能夠輕易分辨出來。
那現在這舌頭,絕對是皇帝plus。
不過……
容瑾摸了摸頭,一定要牢記身處的環境不同了,一些話可千萬不能說,謹記禍從口出。
按個大帽子在腦袋上,連夜扛條船出海都來不及。
“八角、桂皮、香葉、胡椒。”
容瑾把嘗出來的味道寫在紙上。
“丁香、肉桂、白芷、陳皮、草果。”
這些是最容易嘗出來,也是個萬能鹵肉配方,可僅僅用這些大路貨萬全沒辦法成為招牌菜。
鹵湯在舌尖滾動,他嘗出了鹹、辛之外還有什麼……
有小厮打了個哈欠,立刻遭到了黎叔的眼刀,他以眼神掃視了一圈,誰要是這時候發出聲音吵到了郎君,誰就滾出去。
黎叔滿臉複雜地看着不遠處的身量颀長的年輕男子,一時間眼前有些恍惚,那專注的模樣竟然與老爺有了神奇地重疊。
黎叔十一歲的時候遇到了在碼頭扛包的十二歲少年,他們是打小一起闖蕩的交情。黎叔知道老爺四五歲就沒了父母,一個孩子是守不住地、房子和房子裡的鍋碗瓢盆的,那些東西陸陸續續沒有了後,吃百家飯勉強度日的黎爹也就徹底沒了價值,親戚周濟了他一些盤纏,他就勒緊褲腰帶出去闖蕩,那時不過十歲,精瘦精瘦。
幼年的黎叔遇到老爺時,他已經在碼頭扛包扛了兩年,也就是這兩年入了做醬菜的林家的眼,覺得這小家夥機靈、肯吃苦就收了做小厮,後來發現他聰明好學,慢慢就開始傳授了手藝……後來娶了醬園林的小閨女,生了小哥兒。
一眨眼的,二十多年過去了。
黎叔背過身擦了擦酸澀的眼睛。
時間過太快,命運太無情了。
“燒火,把鹵湯煮熱。”
站在竈邊的容瑾忽然發話。
等得打瞌睡的小厮激靈靈地打了個哆嗦,他忙不疊開始燒火。
咕噜噜。
不久後鹵湯燒熱了開始冒泡泡。
刺鼻的鹹魚腥臭味壓制住了鹵湯原本的香味,充斥着整個廚房,有人忍不住嘔了。
對味道更加敏感的容瑾直面沖擊,他強忍着惡心,舀了一點鹵湯,在冬子緊張的目光中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哕。”
容瑾有點想吐,還好冬子及時遞來了鹽津梅子。
他對着冬子比了個大拇指,卻發現旁邊站着的不是冬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換成了黎未,梅子也是他遞來的。
含着一顆梅子,容瑾說話有點含糊,他說:“我覺得你爹在鹵湯裡放了梅子。”
“我翻到了爹爹留下的筆記。”
黎未打開一杯手劄,上面鬼畫符似的,“可惜,勉強看懂了一點點。”
忘了說,黎爹摸爬滾打着長大,學讀寫是後來到了醬菜園的事兒,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學的,字迹和雞爪子一樣。
這字迹在得味樓那本手劄上,容瑾已經領教了到了點,但不多,現在黎未拿出來的,容瑾才覺得什麼叫做暴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