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了井水刷小砂鍋的吳尾不滿地嘀咕,“就他話多,就他會看是吧,郎君也真是的,想一出是一出,劉子說啥他就信啥了啊,自己的腦子都沒有。”
小砂鍋用的紅泥做的,質地略粗糙卻非常密實,小火煨湯、炖菜,保溫保水的效果就很好。那相應的,手感也重,刷洗起來不是太容易的事情
吳尾叽叽歪歪一堆話,和他一起幹活的李大表情讪讪的。
吳尾撩起眼皮陰陽怪氣地看了一眼李大, “怎麼的,看着劉子得了東家的青眼,你想去攀他那根高枝了?”
“哪能的。”李大屁股蠕動,“我就是看不上他那副小人得志的臉,明明身上背着和我們一樣的嫌疑呢,怎麼東家和郎君就格外看重他了,咱以前都是小二,我們還是雅間裡伺候的,他一個跑堂的怎麼就越過了尾哥你,不應該啊,老東家在世的時候,更加看好尾哥你的。”
吳尾繃緊了下巴,臉上表情一下子變得陰沉沉的,“不是有句老話,新官上任三把火,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讨好了郎君,咱趕不上趟了。”
樓裡面人心浮動,黎未是知曉的,他一開始還為此焦慮,心裡面琢磨着這些人會怎麼看自己、會怎麼想得味樓等等,但經過容瑾開解,他忽然就想通了,該走的留不住,那就放他們走,無用之人,不要留。
他得父母寵愛,本就不是内耗糾結之人,想通之後做事也更加得心應手。
黎未看着容瑾調湯,他幫不上什麼忙,待在後廚還礙手礙腳的,索性走了出去,再度來到了後門口,透過門縫看着外面的情況。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哇,好多人!”
春夏也在看,他喊出了黎未的心聲。
主仆兩個都有點被外面圍着的人吓到了。
黎未忙吩咐,“去和巡吏打聲招呼,多注意些這邊的秩序,人太多了,我怕惹出事端來。”
春夏應下,立刻去找出門辦差的小厮去聯絡。
東洲府大,碼頭貨多船多,南來北往的人雲集于此。人多事雜,沒了秩序很容易出亂子,因此府衙組織了大量的人手編成了巡吏,穿着統一的青布衣衫,身前身後都有字,分别是“巡”“吏”,有人負責在擁堵路段指揮交通,有人負責巡視街上情況。
容瑾看到的時候說實話是有點小震驚,震驚過後就為自己淺薄道歉,古代人隻是科技不發達,不是原始人。國家那麼大,秦漢兩代就開始修建直道、設立驿站,憑什麼就認為古人就是混亂和無序的代名詞,老祖宗牛掰的多着呢,隻是他不知道而已。
巡吏不是府衙的正式工,用容瑾的理解就是他們沒有編制,是合同工。
不過巡吏也吃國家飯,能夠穿上這身衣服是很多人的驕傲,毛成就是這麼想的,他時長平路和三猴子解這兒的巡吏,與他一組的還有五人,前幾天得味樓突然在拴馬石那兒賣炸臭豆腐就是他們來維持的秩序,督促人們排隊。
嘿,排隊多新鮮啊,從拴馬石一直排到了綢緞莊子那邊。
長龍一條,看着就顯出了他們巡吏的本事來。
原本吧,街上亂,他們圍在外面看着沒有生事就好,是得味樓使了點茶水孝敬,他們才拔了腿、吆喝着幫忙的。
事後他們不僅得到了茶水孝敬,還一人得到一大塊醬骨頭。
帶回家,和青菜、粉絲再燴了一鍋湯,全家人吃得嘴巴油汪汪。過了幾天了,那滋味還在舌尖滾動呢。至于臭豆腐,毛成也嘗了,還行吧,他不是很喜歡,但有個同僚愛慘了那味道,一想到日後得味樓都不賣了,他躲被窩裡都能哭出來。
毛成再度站在三猴子街上,看到了得味樓裡那個相熟的小厮,他要是此時此刻照鏡子絕對能夠看到自己臉上笑容大大的。
“那是自然,咱管的就是這個,讓東家放心好了,有我們在絕對不會出岔子。”
得味樓的小厮謝過了,他狀似親昵地拍拍毛成的胳臂感謝他,實則毛成覺得手上重了重,他背過手捏了捏那個紅封,臉上的笑容就給更大了。
得味樓出手,就是沒有小氣的。
三猴子街上可熱鬧了。
人一來是從衆的,二來是好奇的,當一個地方人越聚越多,那後腳就會有更多的人擠了進去。林思河是來找他老子的,那老頭腿腳不靈便還喜歡出來瞎逛,着實讓他們這些當兒女的煩心,好不容易找來了三猴子街,他爹喜歡和最裡面那家道觀的觀主下棋。
誰料到,這裡人多的,他以為是擺了什麼集市。
擠進去後才發現,人頭攢動竟然是因為得味樓擺出來的幾個小攤位,那攤位看着稀奇,那個魚雜鍋,看着真好吃。
張師傅揭開了新煮好的一鍋魚雜吆喝着說:“新的一鍋做好喽,剛才排隊的一個個來,都有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