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家寡人。從物理意義到精神意義,她都是最正宗的孤家寡人。
宴初輕輕的歎氣,令長理的目光看向那支随着她歎氣微微搖晃的步搖。那是一支白玉步搖,墜子雕成羽毛的形狀,微微搖晃時讓人想起鳥類的翅膀。
隻可以這屋太大,梁太高,白鳥拼命扇動羽翼,也飛不出去。
真可憐。
于是他上前一步。在宴初因為他的靠近坐起來之前,輕輕按住她的肩膀。
“國師?”他聽見小皇帝疑惑的叫他。
“若是國師,對陛下自然應當循規蹈矩。”令長理說:“但若不是國師,我想做能讓陛下暢所欲言的人。”
這是什麼意思?
宴初看向他,詢問一般。
令長理沒有回答,他溫和的蹲下來,直到宴初甚至比他還要高一點。她趴過來,兩隻手搭在扶手上,像小動物還未長出利爪的爪子。
“暢所欲言,不會讓你困擾嗎?”
“國師會困擾。”他說:“令長理不會。”
他看見短暫的錯愕。緊接着,取代錯愕的是緩慢蘇醒過來的欣喜和事情超過自己預想得好的驚訝。這份突如其來的情緒一下就擊中了她,甚至讓宴初一時間失語了。
“那我們兩個說好了。”她雀躍地小聲說:“以後,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你不叫我陛下,我也不叫你國師了。我們之間聊天不用再有那麼多條條框框,就暢所欲言,像……像普通的朋友那樣,可以嗎?”
令長理點頭。
小動物一樣的爪子開心的握成拳,縮回袖子裡,又因為歡呼高高舉起,袖子滑到手臂,重新露出來。
“這可真不容易,真是太好了!”宴初從椅子上起來,興奮得在地上來回走了兩圈,突然一下頓住了,再看向令長理時,有些不好意思。
她笑容有點讨好:“那,現在隻有我們兩個人,我們兩個就是普通的朋友了,雖然不太好意思,但是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令長理微笑着,沒有答話。
片刻,宴初恍然大悟。
宴初:“幫幫我吧,長理。”
令長理答應:“說吧,阿初。”
·
白宥搞不明白,為什麼原本應該是自己和宴初單獨的午餐時間,莫名其妙的多出來一個人。
他隐秘的用迷惑的眼神詢問陸铮這是怎麼回事,結果那個人眼觀鼻鼻觀心,就是不看他。
看了能怎麼樣?難道告訴他“阿初剛情緒上頭把我罵了一頓差點賜死,現在緩過勁來了後悔了,所以留飯正在緩和找補”?拉倒吧,不可能的。
其實他也不明白為什麼給他找補的飯局還多了一個白宥,要說是陪客,白宥的身份也不對啊。
……八成是之前這兩個人約好吃飯,現在自己的事情出來之後,宴初不知道怎麼安排時間直接把兩個飯局合并了。
她可能想着人多就不會那麼尴尬,但其實并不是這樣。
于是陸铮沉默是金,心中想等等該說什麼。
各懷心事沉默着,大門打開時,兩人一起站起來,然後愣住了。
白宥首先反應過來,陸铮慢了半拍,兩人一同離席,恭敬行禮:“令國師。”
“不必多禮,坐吧。”
說話間,令長理已經入席,位居上座。他聲音平淡,神情平和,向剩下的兩個人解釋:“陛下事務繁忙,讓我陪兩位用餐。”
“兩位,請入座吧。”